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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海湖畔,远村的年
发布日期:2015-09-27

孤独是一个人的狂欢,狂欢是一群人的孤独。

网络时代,不时会有一个词语(甚至是生造的词语)或是一句话,集中地在人际间流行,成为某时段的语言标签。比如,我上面所写的这句话,就曾流行一时,读来似是蕴涵着一些哲思,但在遣词造句上,又难免网络语言的浅显,细究起来,甚至能感觉到这个时代特有的浮躁和冷漠。

岁末年初,时间在一天天地接近着农历春节,忽然就想起了儿时在青海湖畔过年的情景,忽然就想起了这句话。

儿时的村庄,叫铁卜加,只有十几户人家,远在青海湖畔一片孤寂的草原上,似乎远得超乎了时间概念。年,这样一个代表着时间和季节往复交替的节日,似乎也不会与这里有太多的关系。这里的人们根本不需要关心时间和岁月的流逝,只要看着日出日落云卷云舒,守护着自家的牛羊,晨出暮归,就可以安享一生,无忧无虑了。日历、钟表这样一些记录时间的器具,在这里似乎是多余的,没有用的。于是,人们也就无所谓过年过节了。

的确,在我儿时的村庄里,时间几乎失去了意义,白天和黑夜周而复始,不断地叠加和重复着,使得一年亦如一日一般,看不出一天与另一天的任何不同。藏族作家德本加曾写过一篇短篇小说,叫《像是一天里的事》,描写的是藏地再平常不过的草原牧区生活场景:一个叫羊本的幼小牧童从“天快亮了”时起床,赶着羊群出牧,到“天完全黑了”时老朽的羊本赶着羊群回家、担心自己的孙子会不会放羊时结束。这篇短篇小说的精妙之处就是:通过对牧人生活场景的细微描写,以一种看似不动声色的、静如止水一样的手法,将一个牧人的一生浓缩在了庸常的一天之中。而我的小村庄,我的父老乡亲们似乎就是这样度过每一天,度过每一年,甚至一生的。

然而,在平淡如水、日复一日的岁月里,年节却显示出了一种几近超乎了小村庄的承载能力的热闹与繁华。每逢年节,小村庄整个活络了起来。过年是这个小村庄里盛大的节日,也给我的童年带来了太多的欢乐。到了除夕,我们每个人都穿上崭新的衣服,特别是我们这些男孩子们,还有一挂挂鞭炮。那时的我们,不像如今的城市——其实如今的农村也是了——那样,敷衍了事地把一挂鞭炮点燃,噼里啪啦响一阵子了事,而是要精心地,一支支地拆下来装在兜里,点一支香,借着香头燃烧着的暗火,一支支地燃放,每一声脆响,都让自己听得清晰明了,把年的气氛一点点地在自己内心里推向高潮。

那时的小村庄没有通电,到了夜晚,家家户户便点燃一盏油灯,如豆的火苗,当然不敌这广大夜空的黑暗。如此,每每到了漆黑的夜晚,整个村落似是从这个世界上抹去一般——儿时在外地求学,放了寒暑假,有时赶到小村庄时已经天黑,往往因为看不到亮光而走错方向。但是到大年三十晚上,这一切就变了,每家每户都在自家的院子里挂起自制的灯笼——有那种大红灯笼,但更多的是四方形或者菱形,木质边框,镶着玻璃或糊着透光能力较好的白纸,一支鲜红的蜡烛置于其中,点燃了起来。于是,这个在每一个星夜里完全被浓稠的黑暗所淹没而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直至天亮的小村庄,在这个特殊的夜晚,却亮堂起来,在这片广袤孤寂的草原上,有些倔强,有些决绝地传达着一份烟火气息,一份人间的喧嚣和热闹来。

从大年初一开始,村里的孩子们聚集在一起,一家一户地去拜年,向长辈问好、请安,而每一家人都为孩子们预备了糖果、水果、饼干等,塞得孩子们的兜兜都是满满的。孩子们呢,就连散居在村子周边,平时不常来往的几户游牧人家也不放过,也是拉帮结派地去给人家拜年。更热闹的是从大年初三开始的“请年茶”——村里的每户人家,轮流请全村所有的男女老少,在自己家里吃喝一天。如此,这个活动就延续到了正月十五以后。在这些天里,这个远在天边的村落里,每天都是酒肉飘香,歌舞升平。那么多的人情、乡情、亲情就被这样聚集着,传达着温馨,传达着美好,传达着一份繁华的节日气氛。

相对于童年远村年节时的繁华,不由也想起如今我居住着的这座城市里的春节,这个原本就应该用繁华去形容的城市,的确也繁华着,但繁华却遮掩不住内在的冷清。这一点,每每到了过年过节,就更加地凸显了出来。

比如除夕夜的鞭炮燃放,先是各种场地和明令的限制,使得这样一个蕴含深意的过年的必须情节显得不那么正当、开放。接着,便是长期的时间表操控下的工作状态,使人们在对待这件事情时,似乎也有一种例行公事般的心态——到了午夜零点,鞭炮声轰然强烈起来,整个城市都在轰响之中,可是,自家的鞭炮声是那样的微弱,完全淹没在这座城市绵延不绝的鞭炮声中,几乎听不出一丁点自己的声音。

如今的除夕夜,大多的城市人都是在守着电视看春晚,有人还称其为新年俗。其实,这恰好暴露了年俗文化的遗失,使得人们无所依靠的内心只能就着这电光间显现出的一点虚幻的热闹红火来慰籍。春晚落幕,繁华中的冷寂悄然而至。

如此,似乎可以套用我开篇说的那句网络语言来形容一下春节:冷寂是乡村的繁华,繁华是城市的冷寂。

而更可怕的,可能是每一座村落都正大踏步地向城市靠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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