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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交融中行走——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喀什市侧记
发布日期:2018-10-26

  初遇买买提亚森·阿不来提是在首都机场的候机厅,素昧平生,他却吸引了我的目光——也许是他戴在头上的那顶哈萨克式貂绒皮帽,或是他身后的两架乐器,亦或是他对我不经意间善意的微笑……总之,他打开了我解读喀什的第一扇窗。


  从北京到喀什,4000多公里的直线距离,近5个小时的飞行,我和这位热情开朗、操着流利汉语的维吾尔族青年,从兄弟姐妹聊到朋友同事、从儿时的梦想聊到如今的生活、从彼此的兴趣爱好聊到理想愿景……谈天说地间,窗外不断变幻着绝美风光:平原之后的黄土沟壑,继而是茫茫大漠;一条条蜿蜒河流,反射着太阳的光芒,如同银龙般穿行于重重山峦之间;巍峨壮丽的天山顶端变移的雪线,与云雾浑然一体……沿途每种景致都好似我与买买提亚森的谈话一般自然流过,我们甚至无需刻意思忖下一个话题。


  时光在这愉快的旅途中变得格外短暂,还在目不暇接地观赏窗外景色时,买买提亚森轻拍我的肩膀,指着窗外斜下方略显激动地对我说:“看,我的家乡到了!”顺着他指尖方向看去,一座闪着银光的城市渐渐浮现。喀什——已经存在了2000多年的古老城市,让我魂牵梦萦的地方——真的就在我眼前了! 


古道与新路


  第一次知道喀什所在的“西域”,或许缘于小学语文课本里的唐诗《送元二使安西》:“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青。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诗人字里行间透露着对友人的依依不舍和牵挂,年少的我心生疑惑:元君西出阳关到底要去哪里?那里为什么让诗人有隐隐的担忧?


  再以后,我知道了丝绸之路,知道了丝绸之路上的喀什,更知道了2000年来各民族文化的交往交流交融就这样一点一滴渗透在这条古道之上,传承至今。


  眼下,初到喀什的我,直奔艾提尕尔广场和吐曼公园,那里有以丝绸之路为主题的地标性雕塑:主体部分是一队行走在大漠上的驼队,运送的货物被捆扎成一个个包裹,层层叠放在驼峰之间,相貌和衣着各异的商人或吃力地牵着骆驼顶风行走,或眺望探寻去路……“这些雕塑真实再现了当年丝绸之路上来往商队的情形,的确十分艰辛!”家族世代经商的维吾尔族商人阿布都吉力力·海利力对我说。儿时的他曾听爷爷讲过许多商路上的故事。“我们祖孙三代人沿着这条丝绸之路走了半个多世纪,算得上这条路历史变迁的亲历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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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曼公园里的丝路主题雕塑


  自古至今,喀什就有不少人经商,他们中的大多数是维吾尔族,阿布都吉力力的爷爷就是其中之一。曾经,大部分商人主要做丝绸生意。同古代一样,他们多以骆驼作为穿越沙漠的交通工具,常年往来于内地与新疆,往返一趟需要3个月。“我爷爷是个体小商户,一队通常只有五六人和一两匹骆驼,如果有幸在途中遇到大商队,大家就会结伴而行。但即便如此,长途跋涉、餐风露宿依然会使商队有不小的损失,经常不是丢了货物,就是迷失了方向,更有甚者是人员伤亡。”阿布都吉力力说。这样艰苦的状况一直持续到上世纪80年代。他的父亲海利力接手了祖辈的丝绸生意后,随着国家对外贸易口岸的开放,生意已经遍及周边的乌兹别克斯坦、巴基斯坦、土库曼斯坦等国家,以前的交通工具骆驼也被货运卡车所取代。但那时,从喀什通往中亚等国的贸易口岸只有红其拉甫,沿途山高坡陡、气候恶劣,海利力的商队经常在途中遭遇险情。常年的辛苦劳顿,让海利力身体越来越吃不消。90年代初期,海利力将生意交给了儿子。1991年,阿布都吉力力在喀什注册成立了一家外贸企业,扩大经营范围。几年后,除通向巴基斯坦的红其拉甫口岸外,喀什地区陆续开通了通往吉尔吉斯斯坦的吐尔尕特口岸和伊尔克什坦口岸、通往塔吉克斯坦的卡拉苏口岸以及可以直飞巴基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和印度的喀什机场口岸,并且改善了通往各大口岸的交通条件,“五口通八国”的格局初步形成。当初,苏联刚刚解体,独联体各国急需棉花、布匹和日常百货,而中国正是搞建设需要大量铁矿的时候,阿布都吉力力瞅准商机,做起了两地之间的“搬运工”,家族的生意越来越兴旺。


  然而,无论做什么,丝绸一直都是阿布都吉力力的主打生意。进入21世纪,随着市场的变化和人工成本上涨, 新疆甚至中国内地养殖蚕茧的人越来越少。阿布都吉力力常年来往于中亚等国,他发现在乌兹别克斯坦境内有不少农民养蚕,且较中国的劳动力更为廉价。经过多番考察,2006年他用父亲的名字注册了海利力国际丝绸贸易有限公司,并在乌兹别克斯坦境内设立蚕茧养殖场,将中国的蚕种和数十架缫丝机运过去,同时聘请专家培训当地农民进行丝绸初加工。就这样,《大唐西域记》中记载的由“东国公主”千方百计从中原带到西域的蚕茧以及养蚕缫丝技术,再一次沿着丝绸之路传到了中亚。在那里产出的原丝会销回国内浙江、山东、四川一带,加工成丝绸、布料、时装,然后再销售到中亚、西亚甚至欧洲国家。


  2010年,第一次中央新疆工作座谈会召开,绘就了旨在推进新疆跨越式发展和长治久安的宏伟蓝图。其中的着力点之一,便是重振丝绸之路。喀什作为这条大通道之上的 “十字路口”,其重要性自然不言而喻。在国家政策支持下,2011年4月,由浙江省援建的喀什至伊尔克什坦口岸的伊喀高速正式开工。这条全长213公里的公路,被列入亚洲国际公路网。公路标识按照国际标准,标有中、英、俄和维吾尔四种文字,是新疆通往中亚、北亚和西亚的重要通道。2013年12月全线通车后,大大缩短了货物运输时间,同时还辐射带动了沿线的阿图什工业园、乌恰县城东工业园、康苏工业园以及周边乡镇的经济发展。“一带一路”建设启动后,喀什更是紧抓机遇,加紧了中巴(巴基斯坦)、中塔(塔吉克斯坦)铁路工程的前期工作。同时,中吉乌铁路国内段也有望在2017年开工。阿布都吉力力摊开办公桌上的世界地图,指着地图上一条用红色标记标出的线条说:“这就是规划中的中吉乌铁路,以南疆铁路喀什站为起点,经中吉边境的吐尔尕特山口,至吉尔吉斯斯坦的卡拉苏,最终到达乌兹别克斯坦的安集延。”他兴奋地向我指出这些重要节点城市,满怀期待:“通车后,这条铁路大动脉将与新疆境内的铁路网络无缝连接。到那时,我们的货物就可以畅通无阻地运送到中亚等国,而来自中亚的货物也会更加便捷地运往全国各地!”2015年7月,作为喀什噶尔商会会长的阿布都吉力力积极与政府和阿拉伯国际航空公司沟通协调,开通了从喀什直飞迪拜的航班,将过去需辗转两天的旅程,缩短至3个半小时。


  就这样,喀什从“袋底”和“末梢”,一跃成为我国向中亚、西亚和东南亚地区对外开放的前沿。面对今天的喀什,我不禁想起终生钟情于西域的瑞典探险家斯文·赫定,在沿着荒凉、萧条的丝绸古道行进时,他憧憬道:“旅途中,我一直都在想象,仿佛已经看到一条崭新的公路穿越草原和沙漠,一路上有无数的桥梁架在河川小溪和水渠沟壑上。公路的路线忠实地沿着古代丝路上商队和车轮留下的足迹和车辙向前延伸,到了喀什噶尔,也绝不意味着它已到了尽头。”他甚至想象着一幅幅感人至深的画面和热气腾腾的生活情境,希望科学技术进步给这片土地带来灿烂前景,幻想着人的创造力得到空前发展。他认为:“任何一种预期可以使不同民族接近并团结起来的事物,都应得到欢迎和理解。”


  日益便利的交通使得喀什的企业如雨后春笋般涌现,除贸易外,餐饮、旅游、物流等服务行业也日渐增多,并且不断有内地商会入驻喀什,至2013年,已有21家。也就是在那一年,阿布都吉力力在喀什成立喀什噶尔商会。这是喀什历史上第一家由本地企业组成的商会,意义重大。喀什本地的民族企业家们终于有了一座可以相互沟通的桥梁,并与政府之间形成有效的沟通协商机制。在喀什噶尔商会的企业家中,除了维吾尔族,还有来自河南的汉族、伊犁的哈萨克族、塔什库尔干的塔吉克族,甚至还有巴基斯坦、乌兹别克斯坦的人。“现在的政策好,商会有助于改变以往本土民族企业等待观望、一盘散沙的状况,让大家团结起来共谋发展。”


  短短3年,喀什噶尔商会会员企业数量就从最初的80家发展到近300家,涵盖了纺织机械、日用百货、旅游餐饮、医疗服务等各个领域。阿不都吉力力说:“如何在‘一带一路’建设的大好形势下发挥企业家的作用,如何利用这次机会发展喀什的经济,是商会目前正在思考的问题。” 2014年,中国和巴基斯坦两国决定共建中巴经济走廊,这条长达3000公里的贸易走廊,起点设在喀什,南至巴基斯坦瓜达尔港,其中包括公路、铁路、油气和光缆通道。通过这条“走廊”,中国可以同波斯湾和阿拉伯海相连,进而连接中东乃至更远的欧洲、非洲地区。2015年4月,习近平总书记对巴基斯坦进行了友好访问,期间双方签下了51项合作协议和备忘录,其中30多项都与中巴经济走廊相关。如果说“一带一路”是一首惠及多个国家的交响乐的话,那么中巴经济走廊就是这首交响乐甜蜜的开场曲。2015年3月,应巴基斯坦方面的邀请,商会组织会员企业家前往伊斯兰堡,参加巴—中经济走廊国际商贸论坛暨展销会,受到巴基斯坦总统的接见。同年6月,在第十一届中国新疆喀什·中亚南亚商品交易会上,商会各企业跟周边国家签署了一系列边贸协议,极大地促进了喀什与周边国家的经贸往来和资源共享。


  在为地区经济发展贡献力量的同时,喀什噶尔商会反哺社会的公益事业也让我十分感动。在商会举办的以“民族团结一家亲”为主题的春节联欢会上,我遇到了来自不同民族的企业家们,还有商会对口帮扶的伯什克然木乡15村的村民。这些村民有维吾尔族,还有汉族和藏族,如今他们都在商会的企业里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2016年,商会积极参与到自治区“民族团结一家亲”的活动中,企业家先后两次到帮扶村,为村民送去清油、面粉和大米,并成立了阿依米热助学基金工作站资助村里的孩子们,几家餐饮企业还为适龄劳动力提供了相应的工作岗位。联欢会上,来宾不分民族围坐在圆桌旁共食团圆饭,载歌载舞,欢乐融洽。阿布都吉力力意味深长地对我说:“我的爷爷和父亲如果可以看到今天的场面,一定会大吃一惊!他们无法想到这条他们曾走了一辈子的丝绸之路如今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 


老城与新城


  2010年5月,中央正式批准喀什设立经济特区,并且部署了新一轮对口援疆工作,确定深圳市对口支援喀什地区。也是这一年的夏天,彭仁平从深圳来到喀什。这位出生在湖南省张家界的土家族人,与深圳市政规划院的其他5名同事一起被派驻喀什市城市设计规划研究院,成为第一批深圳对口援疆干部。


  接到援疆通知的那个夜晚,彭仁平一夜无眠,既兴奋又担忧:神秘的西域风情无疑是吸引他的,但是南北环境的差异、民族生活习惯的不同让他担忧。然而命运就是这样的奇妙,一位来自喀什的维吾尔族人,让他打消了所有的疑虑。


  雪来提是原喀什市城市设计规划研究院院长,得知援疆干部的名单确定,他很高兴,连夜赶到深圳。在饭桌上,雪来提热情地向6名援疆干部介绍了喀什的基本情况,表示了对援疆干部的欢迎之情,席间还用热瓦甫弹奏了一支欢快的维吾尔族乐曲。这位真诚开朗的维吾尔族大哥,给彭仁平留下深刻的印象。他发现,自己的天性与维吾尔族人热情开朗的性格很相似。于是,他坚定了前往喀什的决心。


  7年的援疆生活,改变了彭仁平的口音,如今他还有了一个新疆名字:巴图。他操着一口略带“新疆味儿”的普通话对我说:“喀什,不是一座拔地而起的城市,它是一点点积累起来的。喀什是复调,因为它其实还是喀什噶尔。”我十分赞同他的说法。是的,并不是有了喀什,喀什噶尔就不存在了。而是白天属于喀什,夜晚属于喀什噶尔;新城区属于喀什,老城区属于喀什噶尔。当我从飞机上俯瞰喀什市时,其实已经悟到一个隐喻:地面上有只大鸟正在展翅,一侧是楼房,另一侧是泥屋——喀什的现代繁华与古老神秘皆融汇于此。其实, 这种强烈的对比在喀什随处可见。有时仅一步之遥,便可见黄与绿、生与死的对决。正如斯文·赫定靠喝公鸡血和骆驼尿走出塔克拉玛干西望喀什的幡然醒悟:喀什绝不是单纯意义上的一座城市,它是水、生命和希望。从喀什出发的第二次探险,避开炎热的4月而选择了12月,沿和田河进入塔克拉玛干腹地后,他意外地发现消失的古城楼兰。


  如果说喀什的地理环境是湿润与干旱的双重复调,那么喀什的历史则是多重复调。19世纪末,在对楼兰文物进行认真研究后,斯文·赫定认为世界上将中国、印度、希腊、伊斯兰四大文化体系汇于一处的,正是从敦煌至喀什的环塔克拉玛干古代文明区。这样的地区,仅此一处!作为世界文化活力的晴雨表,在亚历山大时期,喀什文化的主流是希腊式的;在印度崛起的时代,这里又是印度式的;中国汉唐时期则是中原式的;当19世纪末斯文·赫定来到这里时,这里又是伊斯兰式的。


喀什噶尔古城区被评为5A级景区_副本.jpg

喀什噶尔古城区被评为5A级景区


  如今的喀什亦是复调——老城与新城共生,尘土与露水并存,喧嚣与寂静呼应。不信,你且去喀什老城里走走!你可能会不知不觉地走出喀什老城。如果恰巧从东侧走出,那么呈现在你眼前的一定是这样的景观:东湖公园和高台民居隔着吐曼河遥遥相望,颇具民族特色的巴扎桥与现代感十足的吐曼桥隔空呼应,车水马龙的人民东路与人声鼎沸的吐曼河民族商业步行街纵横相连……古老与现代就是这样和谐地契合在一起,让千年的时光交织在步履之下。


  虽然改造过的老城焕然一新,但依旧可以感受到喀什人最真实的生活状态。喀什市民宗局干部阿布都克尤木当向导,带我走进了这座迷人的古城。仅一墙之隔,街市的吵闹被全然阻隔。冬日的阳光照耀在木门圆形的铜把手上,木门颜色多以原木色和蓝绿色为主,还有粉红色、鹅黄色的。深果绿色持续出现在门板、门框、阳台、凉廊、窗户处,像美丽的绿洲令人心旷神怡。这不禁让我联想到伊斯坦布尔的小巷,甚至威尼斯的街市,这种特殊的建筑审美风格深入喀什的灵魂,恰似维吾尔族人明快、热情的性格。冬天的老城里,人不是很多,正午阳光好的时候,可见提水壶打盹晒太阳的老人和跑来跑去嬉戏打闹的孩子。孩子们看到我脖子上挂着相机,会热情地对着镜头喊“hello”,并配合地扶着门框摆各种造型。在老城著名的阿热亚路上,有一家仿照老城房屋样式建造的速8酒店,对面是有着百年历史的坎土曼巴扎,铁匠们在专心致志地打造着各种铁器,丝毫没有留意从“叮叮铛铛”的打铁声中溜走的光景。中午时分,我走进一家小饭馆,像一位悠闲的维吾尔族老人那样,点一份素抓饭、一根羊肉串、沏一壶玫瑰茶,瞬间感觉自己也成了一个喀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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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下的高台民居


  在喀什,还有一种景观格外引人入胜,那就是随处可见的巴扎:大到闻名中外的中西亚国际大巴扎,小到郊区每周定期出现的小巴扎。对喀什人来说,巴扎并不单纯是集市、交易和买卖,更包含了聚会、消遣和娱乐的深意。曾在北京学习过一段时间的阿布都克尤木在与我聊天时,抱怨北京超市的单调无趣,十分想念家乡的巴扎。为什么?我追问,他说:好玩。与游客不同,本地人逛巴扎并不为买到什么,而只为碰到什么。意外碰到朋友亲戚,说起意外的往事趣事闲事,为另一个意外埋下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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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什老城里的人们


  不论宁静的老城还是热闹的巴扎,亦或是随处可见的大小茶馆和广场,喀什都在表明自己的个性:在具备城市的规模、人口和繁华程度的同时,还为乡村留有重要席位。可以说,喀什表面是城市化的,但在其内,包裹着一颗完整的乡村之核,这也让它的文化底蕴从里向外散发出独特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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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公园里跳舞的市民


  “所以,喀什的新城区不可能建设成像深圳一样完全现代化的。”曾参与过深圳特区建设的彭仁平这样总结。即使是便捷快速的立交桥也无法从根本上改变喀什人长久以来形成的慢节奏生活,而那高耸入云的水泥钢筋楼群也无法终止他们善于交往、乐于群聚的生活方式。喀什新城区的建设,在追求现代化的同时,的确应当充分考虑当地人的生活特质与需求。


  那么,喀什的新城该怎么建?


  建设伊始,彭仁平的团队提出杜绝“摊大饼”,注重节约用地、生态环保等问题。“我们心中的喀什新城是一个遵循自然山水格局、依托历史文化脉络、符合现代规划理念的国际化现代田园城市,有核心板块的支撑,有快捷交通的连接,当然也有优美景观的点缀和文化底蕴的衬托。”


  深喀大道是喀什新城的一条主干道,也是深圳对口支援喀什的一项重要工程。这条东西走向的大道,绵延在喀什市主城东南方向的一片绿洲之上。此前这一区域被南北走向的G315国道完全隔离于喀什主城之外,现在,深喀大道西头起点就连接在国道线上。由此往东,沿深喀大道两旁,新城的建设正如火如荼。深喀第一高级中学、喀什市特区高级中学、沪喀实验中学等一批学校已经建成,为喀什市未来的人才培养提供了强有力的保障;喀什花园住宅小区也全面竣工;总部经济区已落户川渝商会、陕西商会等10余家,13栋大楼启动建设;靠路东尽头,是设计为58层、高268米、能承载十级地震的双子塔建筑——喀什发展大厦,崛起后将成为中亚第一高楼,引进世界五星级希尔顿酒店、国际免税商业、国际5A写字楼、奢豪精装公寓等多重业态;深喀大道尽头处的深圳城已初具规模,目前已展开招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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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喀大道尽头正在建设中的深圳城


  在喀什新城不断见证“深喀速度”“深圳力量”的同时,彭仁平的担忧似乎也在不断被印证,那位让他下定决心来到喀什的维吾尔族老大哥雪来提,已在两年前病逝。“是雪来提让我逐渐融入了维吾尔族人的生活之中。”他忘不了那一次在沙枣树下的聚餐,雪来提带着他还有其他几位维吾尔族朋友一起吃烤肉、喝啤酒,伴着热瓦普和弹不尔的欢快节奏,彭仁平还即兴地跳了一曲土家摆手舞。之前从没有见过沙枣花的彭仁平对我说:“如果有一天我迷失了方向,只要闻到这种香甜,我就知道一定到了喀什。”彭仁平的言语中充满了对雪来提的感激与怀念,“沙枣花的香味”更是他心目中独一无二的喀什标识。


  “让喀什更像喀什,而不是变成第二个深圳或上海!”下决心要一直在这里工作到退休的彭仁平,这样对我说。 


“你”与“我”


  西出阳关有故人!


  正如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将丝绸之路定义为一条“对话之路”一样,从历史上看,无论是处于丝绸之路重要节点的喀什亦或是生活其中的喀什人,皆是在不断的融合之中。其实也可以这样说:今天喀什的社会与文化结构,正是不断融合的结果。譬如喀什地区不种茶、不产咖啡豆,但随便去一户人家做客,主人都会问你:喝茶还是喝咖啡?茶和咖啡这两种饮品前者来自中原、后者来自西方,却在喀什融合成为老百姓的生活必需品,即是一种文化交融的结果。


  东汉年间,“定远侯”班超一行奉朝廷之命出击匈奴并经营西域,驻守在疏勒附近的盘橐城。两年后,当班超奉命撤离疏勒时,疏勒举国忧恐,不愿他离去,其都尉黎弇甚至以拔剑自刎相逼。班超到达于阗,于阗王竭力挽留说:“依汉使如我父母,诚不可去”,并拦马不肯放行。深受感动的班超,于是又折回疏勒,这一呆竟长达30年之久。临终时,他不忘将西域百姓的幸福安乐托付给下一任都护,并叮嘱说:“政令宜简单易行,对人对事要宽小过总大纲。”如今,当我伫立在盘橐城班超高大的塑像前,我似乎感受到了他那颗为西域人民而热切跳动的心。


  不论是古时的西域,还是今日的喀什,它就是有着如此巨大的魔力,吸引着南来北往的人们将毕生的情感注入此地。作家张承志曾说:“十几年来我多少次写到喀什,近年来我似乎觉得紧急,甚至提笔就只想写它,可是写了,出版了,对着苍白的文字,那是苍白的自己啊,我如怔如痴,心中久久漾动着一种此情难表的感觉。”如果不是对喀什爱到骨头里,又怎么会有“此情难表”的遗憾。


  若不是亲自来到喀什,仅凭这些史料记载和文学作品,我仍无法相信喀什具有这样巨大的魅力。现在,我在一个又一个与我交往的喀什人身上找到了这种魅力的缘由。


  阿不力克木是从上海城市管理学院毕业的大学生,遇见他时,他正代生病弟弟的班,帮他开一天出租车。听说我是来自北京的记者,想随处逛逛,他便立即将计价器关掉,免费当起了导游:“别把我当陌生人,多亏了内地人的帮助,才让我有机会去上海读书。”2011年,上海对口支援喀什高等教育,从喀什地区录取40名少数民族学生赴上海学习建筑设计专业,阿不力克木和37名维吾尔族学生、2名塔吉克族学生被学院录取。因为是民考汉,他们先在宁夏大学民族预科教育学院学习一年的汉语。在那里,他有幸结识了来自全国各地48个民族的朋友。“那是我第一次接触苗族、白族、壮族这些生活在南方的少数民族,他们的民族服装和音乐舞蹈都很吸引我。”阿不力克木对我说。他点开手机上一个名为“民族大家庭”的QQ群,说道:“这是我们预科班毕业那年建的群,大家一直都保持着联系。”一年的预科学习、两年的大专课程、一年的实习经历,是这位维吾尔族小伙子终生难忘的宝贵时光,同时也让他的视野开阔了不少。回到喀什后,他被喀什市第二建筑集团录取,目前正投身于新城区的建设项目中:“喀什需要人才,尤其需要拥有包容心态的人才。”阿不力克木的话让我思索良久。究竟何为包容的心态?我想,或许就是一种可以接受多元文化的心态,如费孝通先生所言:“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天下大同”。无疑,具有这种胸怀的人,会有一种独特的吸引力。


  就像我在飞机上结识的那位一肩背吉他、一肩背热瓦普的维吾尔族朋友买买提亚森一样,他对我的吸引也正是来自他举止言谈中流露出来的多元文化气质。深入了解后,我才发觉他的经历远非我所想象的那样简单。3年前,他在北京组建了一支名气不小的国际乐队,经常奔赴全国各地和国外演出。乐队由5名核心成员组成:美国的唢呐手,俄罗斯图瓦共和国的喉音演唱手,新疆阿克苏的乌孜别克族鼓手,越南的女歌手,再加上他本人——喀什的维吾尔族吉他手。在飞机上,买买提亚森就向我介绍过他的乐队:“我们主张创作一种无国界的音乐,这种音乐不是简单地融合不同的文化因素,而是基于乐队成员们深入的跨文化体验后而发出的一种‘族际间’的声音,我们称之为‘族际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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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买提亚森和他的国际乐队


  “不要只把爱放在心里,要把爱放在身边,让来到你身边的人感觉得到!”到喀什后的一个午后,我和买买提亚森相约在吐曼河边。冬日的阳光下,他用一首自己很得意的原创歌曲诠释了这句话。这首歌的歌词由中、英、日、俄、维吾尔、图瓦六种文字写成。悠扬的旋律缓缓响起,以图瓦人特有的古老喉音演唱开始,不同的语言在音符间断处流畅地变换着,手鼓铿锵的鼓点与吉他轻快的旋律完美地应和着——这是艺术的融合,也是文化认同的表达,像眼前这条柔美曼妙、千万年流淌的小河,温柔且充满力量。买买提亚森的歌曲,也让我想起日本学者板垣雄三提出的“坎儿井”理论:不同的文明就像是坎儿井的一个个竖井,在这些竖井下面,有一条看不见的文化暗河,它将人类的不同文明融汇联结,使它们相互作用、彼此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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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买提亚森一家人


  有人形容,喀什像是一位睿智的老者,手捧《福乐智慧》向所有亲近他的人们讲述着深刻的人生哲理。遇见阿不力克木和买买提亚森之后,喀什在我心中又有了另外一种形象:它更像是一位朝气蓬勃的少年,身着新潮靓丽的服饰,游历过中外的名山大河,张开包容开放的怀抱广结天下良友。


  看,北京的大学生吴宇寰来了。这个游历过28个国家的驴友对我说:“我最爱的还是喀什!”他盘坐在喀什老城百年茶馆的地毯上,享用着味道醇厚的奶皮茶;他纵情流汗,与当地维吾尔族青年一同奔跑在足球场上;他入乡随俗,在高台民居百年土陶手艺人那里学习制陶手艺……我看着他,仿佛看见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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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大学生吴宇寰(左二)和维吾尔族球友


  看,韩国首尔人全玟洙来了。这位毕业于首尔大学中国语言文学专业的外国人已经在喀什工作生活了两年。他对我说:“喀什满足了我对中国的全部幻想!”他给自己经营的小小花店起名“我们的花园”;他有一个颇具象征意味的微信昵称“奔跑吧,拌面兄弟”;他学习维吾尔语言、听维吾尔音乐、交维吾尔族朋友;他无比感恩每一位帮助过他的喀什朋友,并尽全力回馈这份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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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吾尔族青年阿布都克尤木和韩国青年全玟洙在一起


  今天的喀什面临着重大历史机遇,可以说是天时、地利、人和俱备。“天时”就是“一带一路”、中巴经济走廊和喀什经济开发区三大历史性机遇聚焦,赋予喀什在新疆和国家整体发展战略中的特殊地位,将会获得更多政策倾斜、资金扶持和项目落地。“地利”就是喀什“五口通八国、一路连欧亚”特殊区位和集群口岸优势。随着对外交通、能源基础设施互联互通、跨境光缆通信网络加快建设,一条现代丝绸之路将呈现世人眼前。“人和”就是喀什与周边国家民俗、语言、宗教信仰和文化相通的人文优势,与国内各民族之间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谁也离不开谁”的命运共同体关系。


  “天时”与“地利”有历史的馈赠、国家的支持,难能可贵。而尤其难得的,是“人和”。建立在了解、理解和尊重、信任基础之上的交往交流交融,是千百年来喀什作为丝绸之路重要节点最根本的精神内核。而这,恰恰奠定了喀什在当今中国“一带一路”建设中大有作为的基础。


  第一天刚到喀什,我背着相机兴奋地奔走于老城区。在艾提尕尔清真寺前,我一次次按下快门,试图找到一个更好的角度拍出眼前这座古老建筑的宏伟与高大。此时,走来一位裹着羊毛头巾的维吾尔族老奶奶。她轻轻地靠近我,捧起我冻得通红的双手,边哈着气轻轻地揉搓边念念有词。虽然听不懂,但我知道她一定在说:孩子,我给你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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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提尕尔清真寺广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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