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普照青藏大地,西藏家家户户生起牛粪火,勤劳的妇女开始制作全家人的饮食用茶。她们将藏茶与酥油混合制作成酥油茶,或将鲜奶掺入煮好的藏茶中变成奶茶。一家人喝着酥油茶或奶茶,配上糌粑、牛羊肉等食品,开启了新的一天。
茶文化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我国各民族地域、习俗不同,形成了各具特色的茶文化。千百年来,生活在青藏高原的藏族同胞主要以糌粑、牛羊肉、奶制品为日常饮食来源。海拔4000米以上的牧区很少能够种植蔬菜,人们身体所需的维生素等需要喝茶才能得到补充。“青稞之热,非茶不消;腥肉之食,非茶不解”,说的就是茶对高原群众生存的重要性。在长期的饮茶过程中,许多藏族同胞发现“自碉门(今四川雅安天全县)、黎(今四川雅安汉源县)、雅(今雅安市)抵朵甘、乌思藏”的茶最适宜饮用,因诸地所产粗茶适合调节生理平衡、口感浓郁香醇,故将产自雅安、原料中加有小叶本山茶品种的雅茶视为茶中珍品,又称之为雅安藏茶。
在西藏以肉、奶为主食的牧区,人们多以酥油茶、奶茶为主要饮品,一般将雅茶作为首选;而农区不产酥油,富裕之家用糌粑到牧区交换来牛肉和酥油,方可日常饮用酥油茶,普通之家多直接饮用甜茶和清茶。寺庙里的僧众用大号铁锅熬茶,强火攻沸,藏茶耐得住旺火煮熬。对此,民国时期刘曼卿在《康藏轺征》中记录了佛事活动中的茶文化现象:“遇(大昭寺)经会,寺中复有叱茶之举……。因每会僧侣逾万,煎茶巨釜,大如小屋,拉萨又贫于薪火,故监督喇嘛必呵责之,促其速沸,仪式甚庄严。”
在西藏高海拔地区,没有茶的生活,几乎是难以为继的。曾经,即使家庭生活再贫穷,也要有一点茶,有时甚至将茶叶余根熬至几无茶色以维持最低生活需求。
在藏族同胞眼中,茶还是增进友情的最好媒介。每当有远方来客,藏族同胞会双手端杯,敬上一碗浓郁醇香的酥油茶或奶茶、甜茶。待客人落座后,主人便频繁地向客人的碗里添茶,直到客人多次致谢表示不再添加为止。此外,与祖国各地习俗一样,茶叶也是藏族同胞迎来送往的最好礼物,亲朋好友之间相互选茶、带茶、品茶,走亲访友时送上一两包茶叶是常有的事。这些都赋予了茶以深情厚谊的内涵。至今,在西藏工作的外地干部职工每次从家乡归来都要带一些茶叶送给藏族同事或农牧民朋友,其中雅安藏茶尤其受欢迎。随着援藏工作力度的不断加大,一批批援藏干部和技术人才来到西藏,在他们与当地各族干部群众的交往中,茶叶也仍然是最珍贵的礼物之一。
茶叶,自古是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重要纽带。西藏阿里地区故如甲木寺遗址考古发现,早在1800年前,茶叶就传入西藏。唐朝时期,文成公主进藏所携带的三件宝物中,茶叶居其首。自此,中原地区的茶文化逐渐与青藏高原的饮食习俗相结合,茶与酥油相交融,形成了具有西藏特点并且为各民族所接受的茶文化。宋代之后,茶马交易在青海、川西和滇西北已形成规模。及至忽必烈建立元朝,中央政府有效管理西藏,在当地设立驿站,清查户口,厘定税赋,输送各类物资。元代,汉、藏、蒙古等各民族的经济文化交流不断深入,茶文化的发展在西藏达到兴盛时期。当时,包括雅安茶在内的各地茶叶被输送到西藏各地,各民族以茶为媒的交流更加频繁。明代,茶文化更体现出官民互动的特色。朝廷回赐给西藏地方政教首领的礼品中,茶叶必定不可或缺,而茶马互市也日益兴隆。明代以后,来西藏熬茶拜佛的各民族香客逐渐增多,特别是蒙古族上层贵族和殷实之户,把进藏熬茶当做人生大事,以至于卫拉特四部、喀尔喀蒙古和漠南蒙古的许多信徒往返于新疆、青海、西藏等各地区之间,驮运茶叶的“客商信徒夹杂于途,马、牛驮队充斥于道”。清代,朝廷不再向西藏购买马匹,茶叶贸易进入常态化,但各族信徒进藏熬茶者依然有增无减。
西藏和平解放以来,茶叶更是体现党中央、国务院和兄弟省区市对西藏各族群众关心厚爱的重要的日常生活用品。新中国刚刚成立,党中央就把和平解放西藏提上重要议程,提出进军西藏、发展经济文化、关心群众生活等,其中也包括茶叶的供应。1950年2月,中央指示西康省要保障西藏茶叶的供应通畅。时任中共西南局第一书记的邓小平曾经强调指出:“要为解放西藏做好准备,使十八军进藏的时候条件比较优越。有人带路,有人帮助运东西,有人支持……藏族要吃茶。在藏族人的生活中,最紧要的是茶叶。这就是说要把茶叶发展起来,把茶叶给藏民送进去,使他们能买到茶。”在西康省的支持下,当时人民解放军十八军采购了10万包茶叶。进军西藏的途中,这些茶叶既保证了部队的供应,更发挥了联系群众、帮助群众、济贫济困的作用。而沿途群众也从进藏部队的言行中认识了人民解放军,从而帮助、拥护解放军进驻祖国边防要地。西藏和平解放后,由四川、云南、贵州等省支援西藏,包括雅茶在内的大量边销茶源源不断地运入西藏,保证了茶叶的充足供应。
1985年,为体现党中央对西藏人民的关心关怀,前来祝贺西藏自治区成立20周年的中央代表团给西藏各族人民带来了40万余份礼品茶。这些礼品茶专门交由雅安的茶厂制作,分别运往昌都、那曲、阿里、日喀则、山南、拉萨、林芝,保证广大农牧民每户一份。农牧民群众收到这份珍贵的礼茶后十分高兴和感激。过去历朝历代茶叶多是由皇帝赏赐给西藏僧俗首领和上层人士享用的,而如今国家将优质的雅安藏茶作为礼品赠送给每户农牧民,这充分体现了党和政府对西藏各族群众的关怀。
时至今日,作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茶文化早已融入西藏各族同胞生活的方方面面,也成为了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牢固纽带。
文:西藏自治区社会科学院原党委书记、副院长 车明怀
责编:刘雅
制作·流程:张伟(见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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