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生默默无声张。抚摸身后留下永不消逝的经典译作,仿佛感其凝结心血的手泽。在那艰辛的翻译生涯中,深藏多少感人的故事?
在草房李家即我的大家庭同辈排行,博彦达赉为大哥。
(一)
大哥蒙、汉语文兼通,那是两种文化修养底蕴的融会贯通。
他自小读蒙、汉语文私塾,中学后深造毕业于奉天(沈阳)兴安师范学校,熟读蒙、汉古今文史,诗歌琴棋书画雅兴也吸纳于怀。他着“五四”时代装,吹洞箫“春江花月夜”,细品别样的风致,洒脱对比蒙、汉音律,还学习其它语言如英文、满文和日文。
随时随地试译蒙、汉词语,早就是他的习题兴趣。记得我童年对一个怪词儿印象深刻,那是大哥幽默的造作。蒙语称胃酸叫“协日胡思”。大哥的解说十分逗人:那“协日”是“黄”,那“胡思”是“咔嚓”。汉语译过来不就是“咔嚓黄了吗?”家里大人小孩一听,都禁不住大笑,就这么哈哈着记心里了。都长大多少年了,我胃里一不舒服,就觉得里边咔嚓黄呢!随之又想起大哥那些幽默的翻译故事。他劳心琢磨,一词到手掂量再三,反复曲于心间,翻译不当不罢手。那时他就告诉我直译是懒汉行为,功夫不到家,就可能出笑话,“咔嚓黄了”!
1960年夏,大哥正在民族出版社工作,我因调动工作路过北京,小住他家,兄妹有了一次久别促膝长谈的享受。那次留下难忘的记忆。
其一是他谈到翻译《联共党史》很吃力。大哥从未出过国门,但翻译这一部难啃大作的过程中,他埋头读相关的书籍,思索绵延,越过乌拉尔经千山万水的烽火前沿和后方,了解第一次世界大战敌我对势各国的情况。他说特别是搞清楚了列宁与德国威廉皇帝签订《布列斯特合约》,趁势把俄国的对外战争引向国内战争,达到无产阶级夺取政权的目的。我也学习过《联共党史》,当过马马虎虎的辅导员,这时随大哥回忆的意境,唱起了一支苏联歌曲:
他受了命令向西线/她去其他方向/青年团员们各西东/去参加国内战争/……
时至今日再回头看共产主义运动的历史,想起大哥翻译过程中的追根溯源,不能不感佩他的探究精神。
其二,大哥谈到1946年春末国民党军进犯草房李家的第二故乡科左中旗巴彦塔拉镇,逼迫他交代与上个月北撤的共产党旗长叔叔的政治关系,拷问给他留下了什么秘密地下工作任务。他拒不承认,于是国民党军的皮带铁环在他前额上留下了永不褪去的疤痕。
当年国民党军进犯前,大嫂王秀文加入内蒙古妇女协会,做宣传工作,发展会员,曾得到当时旗政府发放的每月10元钱补贴。大哥却依然沉稳地从事一贯的教学,没有参与其他活动。敌军来袭,在陶铸统一部署下,我军政人员及其家属,急急忙忙在两小时内收拾完毕,车辚辚马萧萧地向北撤去。大哥那里没人通知,他根本不知道北撤行动。然而,他遭受国民党军的毒打拷问后,反而更加坚定了北上追随革命的决心。
(二)
博彦达赉,1917年10月18日出生于原内蒙古科尔沁左翼中旗达巴克艾里——今为吉林省双辽县卧虎屯乡的大富屯。
“达巴克、达巴克”的纵马跃进态势,记录下了李氏家族奔驰而来,开拓此片荒野的历程,令人鼓舞和向往。后来随着历史的演变,蒙汉杂居,“达巴克”被改称大富屯。这一改称,出自博彦达赉四叔祜和陆(李青龙)的用心眷顾,既保留了蒙名的原音,也表达了蒙汉乡亲共同富裕的愿景。大哥不止一次评价了其中的翻译功力和真挚乡情。事实上,大富屯的乡亲们与草房李家长久保持着亲情。无论土改大风暴,还是“文革”大疯狂,大富屯对李家都没有些许伤害。
草房顶部始终覆盖着淡绿色的厚厚草编层,那是我们不失草原民族和草根阶层特征的遗存。家境富裕后有了砖房,但草房依然是主体建筑。
草房李家在达巴克150多年间繁衍生息五代人。随着时代的变迁,一系血脉从贫穷到殷实,再家道中落处于降势,更在特殊的急转局势之下甚至变为无产者。太爷爷和爷爷两代人无地无畜,以给王爷权贵放牧种地为生。直到清末民初,第三代仍为本旗辅国公松诺彦的属民壮丁,随着西夹荒垦荒潮屯子已归属汉地县境了,草房人照旧前去松爷府奉上剪子饽饽等规定的贡品。
本屯毕竟划出去归属于掌强权之军阀张作霖的管辖,嘎达梅林造反起义也回不去。在此不可逆转的大势下,原住蒙古人是凄凄哀哀地退向旗内草原?还是硬着头皮沉住气先留下试试寻找夹缝中生存的路子?草房李家选择后者,随机应变。王爷统治下,草原莫非王土,而此时归县土地实行私有制,一般民人都可有自己的土地。当局规定原住蒙古族每人可得一份生计地,草房人转动脑子盯住了生计地。屈指计算自家三兄弟及子女,再加上太奶奶,每人生计地合起来就是一片自家的田亩,可观有盼头。再看附近许多蒙古人不愿务农种地,纷纷弃下生计地北往内蒙古草地,草房李家于是低价买下或无价获取不少生计地,接着再高价卖生计地给远处的汉人家。如此尝试马吃夜草倒腾土地营生,大面积扩充了自家土地,随之牛羊成群,成为屯中首富,雇工十多人。此时如划阶级成分,草房李家无疑是地主剥削阶级。
不过,草房这里雇工雇主双方始终未形成阶级对立关系,压根不梦黄世仁的不仁不义,且信佛行善不改低调,家里家外没有老爷、太太、少爷、小姐之称呼。我们小辈的管赶车的叫“查格德尔哥哥”,管长工打头的叫“色楞阿嘉”(兄),唯恐嘴硬伤情折福。我们的母亲从未脱离劳动,剪羊毛、挤牛奶、做奶食、养鸡取蛋、缝衣带孩子、烧炕端火盆都自己来,有时候夜里还闻声起来替睡着的马夫给马添草料。二伯父当家从不逼穷人交地租,且凭自己的蒙藏医术,免费给乡亲们看病抓药。
风雨如晦,草房富态随着日本人的入侵渐趋逆转。满载送粮车,换回几捆麻线绸、更生布,用来做棉衣穿上。种粮无赚,土地不值钱。时到1937年,草房生产已难以维持,加上家里支柱——两位伯父接连去世,管理亏空,财源枯竭,到了负债累累的地步。凭一些人脉关系的情面,勉强维持外强中干的表象,迟迟未还债。后来碰巧革命来了,那累累之债马马虎虎躲过消掉了。
1945年春,草房按三股分家另过,大哥一股先留在第一故乡大富屯,二哥李洪范一股和我父亲祜和陆各一股移居科左中旗的第二故乡巴彦塔拉镇。后来不久,大哥一家也移到巴彦塔拉。
1947年秋后入冬,东北包括内蒙古东部搞土改。按土地法大纲政策界限规定划阶级成分,草房李家三股,包括大哥在内,均划不上地主成份。当时政策规定,从当地土改年份向上推算拥有土地并连续三年过剥削生活者,则算为地主成分。李洪范和祜和陆,1945年“八一五”参加革命,1946年春北撤时抛弃了所有房地产,成为靠供给制的无产者,当然不能划地主成份。而大哥博彦达赉本人一向当教师,分家后两年断断续续请雇工种田,不够连续剥削三年的标准,也划不成地主。
(三)
富裕有限,草房李家却有一脉文化的传承潜能。
在阶级压迫和民族歧视的交叉中生存,爷爷阿尔斯冷(狮子)要改变命运,不知发出了怎样一声怒吼?他的下一代四个儿子,一扫文盲,个个识文断字。老大老二上庙当喇嘛学蒙藏文,主攻蒙医。老二松拉学医着迷,爷爷去世后16岁上奉太祖母的调遣还俗一肩扛家事,也始终不弃蒙医,经常与旗里左近蒙医切磋医术。他自己研制蒙药,家里人也动手。后来上学的孩子们放假回来参加系列制药,自成一条流水线。连小姑娘在一旁也记住了不少蒙藏药名,随他一声点,小手便递上所要的药袋。而今回想,那也不是有趣的家学一景吗?后来我治家主持,继续这一家传本领。有了较现代的纺毛机和梳羊毛工具,家里又出现了一条纺毛线的流水线。
爷爷的那老三哈尔巴拉,天生机敏,村里村外讨学,同弟弟边放牧边念《三字经》、《百家姓》。自学成才,文气通神,他用蒙文抄写翻译的《三国演义》至今尚在。幸有历史的眷顾,民族出版社收集民间文学读物,那本《三国演义》手稿恰巧到了他孙儿贺奇业勒图的手里。
爷爷的老四祜和陆,乃同辈中唯一系统学过来的人。哥哥姐姐们竭尽全力接济和支持他,从私塾、小学上到沈阳当时的高等学府第一师范学校。初到那些纨绔子弟中间,一个浑身土气,讲一口浓重蒙古口音汉语的他,特显寒酸,遭受冷眼嘲笑。半年后班里组织课堂辩论,他上了讲台依然讲蒙古音的汉语,却讲得引经据典,条理分明,观点清楚,听得老师兴奋同学服气。他精通蒙文,也学过满文,在这里学英文,深修古汉文。他钻释典儒经,喜好哲学思考,探究联着大世界的蒙古史,有蒙、汉翻译作品。
草房人发奋求学,祖上草根自是原动力。父辈三兄弟恰逢辛亥革命,最小的也过了10岁。最机敏的老二,最先把孙中山的惊世信息带进草房。随后家中开始藏书,有了《三民主义大纲》,还有了梁启超的《饮冰室合集》等社会改良之类著作。老三凭才气和勇气,挤进科左中旗驻汉地梨树征地局当差,交了倒腾生计地的致富发家运。这时科尔沁流传儿歌:“王降了,缸漏了!”老三穿着一身绸长衫再去辅国公松爷府送纳贡品,松爷泼了一地水叫他跪下奉上贡品。老三挺挺而立,拒不躬身。这是草房人第一次向王权讨回人的尊严。此情此景,后人每每想起每每痛快!
草房李家追求文化的习性,潜移默化渗透在日常的生活之中。
科尔沁人爱听伴胡琴讲故事,草房李家不用胡琴,只在灯下让孩子们轮流读书讲故事。寓教于乐,孩子们有兴致努力读书讲得明白,有时译不出来抓耳挠腮,倒添了趣味,追问中留下的印象深。听读讲《三国演义》、《水浒传》、《红楼梦》的一些人物,家里人听得惯熟,且各有其偏爱,动真格的。有一次,三哥特古斯讲孙策之死,停了下来,大家都等急了,他就是不出声,妈妈只好打了他两下。小弟弟宝音满达特别喜欢赵子龙,我逗他连连叫喊雁门关上打死了赵子龙,他气得哭着追打我。妈妈在一旁笑着说:“赵子龙是你老丈人了?”弟弟噘嘴,姐开心。草房里就这么热闹着演义三国人。
大哥的母亲,我的二伯母,晚上熄灯躺下来,在枕边给我讲她心目中再造的孙悟空——木欣巴克西(申师),讲得活灵活现。大圣那两道眼光射得我不能入睡,终身难忘那开启我形象思维的夜晚。额吉(母亲)们领悟名著的别一番感受,全家有意无意中形成的一个追逐智力的氛围,必是一个传代的好风光。
草房文化传承中至今仍值得张扬的,是办家庭蒙语文学习班。
灯下额吉作针线活儿,边助女儿练习蒙文拼音,说着阿、伊、乐三音连起跪坐软软甩尾,是“乡”字。额吉和堂姑姑李梅香、大姐香女等数人在家里第一期学习班,扫掉了自己的文盲。那李梅香姑姑,著名内蒙古摄影家星火的额吉,读蒙译古典书多多,古稀白发时听社会上评《水浒传》人物,她为宋江鸣不平,拿出本本引经据典,上台发言也敢说。
第一期学习班由我父亲教课,第二期学习班由大哥教授在校男女学生,特设小灶偏加营养提高蒙文水平。后来成为报社主编的四哥色音朝克图,14岁就能抄写成本《红楼梦》的二姐昂斯勒玛,在学习班上常受大哥的表扬和鼓励。大嫂王秀文在通辽女子师范毕业,会写汉文诗,甚至学了英文,唯独没学蒙文,这在草房李家当媳妇,在太奶奶那里就当是短了舌头的缺陷,非补上这一课不可。大嫂参加蒙文学习班没少挨大哥那大男子主义的训斥,但是大嫂很理解草房人以学本民族语言文字为根基的文化传统,坚持不懈,终了可随时随地教孩子学本民族的母语,尽职尽责。
大哥从家里到家外,从第一故乡到第二故乡,乃至北上奔后方根据地途中,勤勤教书育人。妈妈鼓励我求学路上,能走多远就走多远。我问大哥女子上最高层能做什么?随着他的回答,科技尖端居里夫人玛丽高高矗立在科尔沁小村姑心间。
冬日,草房玻璃窗上一展魄丽壮阔的冰雕雪景,童心跃跃要跳进去。画个小人挤进一脚,挤呀挤,每天一早爬起画,转弯用力就吐出舌头。大哥早就看在眼里,有一天他过来问,用舌头画吗?这一问机灵灵,舌尖真的添上去了。冰雪玻璃上点出了一颗太阳,金灿灿,亮堂堂,与银色冰雪山川、森林原野交相互映,美极了。四妹大眼睛全开了,欣然回头看,大哥笑得好灿烂!
(四)
新中国成立初期,民族出版社急需蒙、汉精通的翻译高手。划中蒙边界周总理亲点的嘎日布僧格,时任内蒙古自治区政府秘书长,他推荐了同乡同学博彦达赉。
1953年1月,博彦达赉到民族出版社工作。11年间埋头扎下来,他孜孜以求,翻译、审定、校订了大量马恩列斯经典和毛泽东等中国老一代革命家的著作,多次参加全国人民代表大会担当应急的翻译任务。他准确翻译中央的重要文件,也无误地翻译、审定了其他政治、文化、历史的书籍和通俗读物。出版社从最著名翻译家奥尔黑勒起的一代蒙文编译室骨干,无不感恩于博彦达赉的指点和帮助,敬佩他是名副其实的最后把关定稿人。
蒙文室编审苏和说,博彦达赉负责《毛泽东选集》蒙文版的整理工作,将译好的稿件与汉文版原稿对照审查。这一道关,起码要做到几个统一:常用名词术语、人名、地名、外国名词、书写格式、标点符号、案例以及引文的前后统一等,需要具备丰富的知识和高水平的蒙汉文。
蒙文室编审双宝回忆,博彦达赉先生参加翻译整理出版的蒙文版《毛泽东选集》至今没有发现错误。博彦达赉负责审稿、校订,还负责版式,自己创作排版用的硬纸板菱形框,以简单工具解决了大问题。下稿后他接连几天挤公共汽车去很远的印刷厂。精神高度集中,梦中也急呼:“把大衣拿过来!”大嫂半夜惊醒,知道他是要去工厂啊!
蒙文室原秘书傅国彬说,博彦达赉很少说话,不爱表现,对谁都很礼貌,喜欢音乐、下棋,关心年轻人。有一次开大会,他看我很累,就让我进屋休息一会儿,他替我值会儿班,发稿再叫我,结果我真就在书库睡着了。
1964年,民族出版社的“四清”运动揭阶级斗争盖子,涉及三四十名干部,最后遣返处理调走20多人。二哥李洪范靠边站,大哥博彦达赉则被以“混入革命队伍的阶级异分子”罪名开除公职,注销北京户口,遣送原籍劳动改造。
1965年3月12日,大哥携妻儿永远离开了让他事业达到顶峰的北京,被发配到科左中旗的珠日河牧场。起初,他在场部帮助写写算算,也干些基建水泥活儿。后来“文革”风声渐紧,他又被下放到乌日根塔拉生产队,每天徒步数里去苗圃、菜园劳动,乏累不堪,哮喘病、肺心病发作。繁重体力劳动,更加上精神压迫,支撑到1967年冬,他卧病倒下,再也起不来了!
哲盟科左中旗也是挖所谓“内人党”的重灾区,一伙人闯进来审查拷问卧病的博彦达赉。他们逼着要“内人党”党旗、枪支,要参与人员名单,要集团活动的地点和内容……他一介书生卧床不能起,拼命挣扎忍受九焙九烤。
其实,1964年幸运聚首北京译毛选的草房三兄弟,不幸的命运亦紧紧相连。在那疯狂高潮中,在北京和呼和浩特、包头的草房同辈兄弟姐妹一个个被打成“内人党”,两人入狱,一人被军管,一人被迫跳井自杀。经不住重压的李洪范的老母亲,也上吊死去。
此时的大哥病情加重疼痛难忍,急需吃药,可是穷得无钱买药。体弱衰竭,可营养又怎能赶得上?精神和肉体相加折磨,他神志恍惚,举止开始失常。到哲盟医院去查病,被拒之门外不给看。退回来到通辽市医院拍片子,当即诊断为肺癌。医生说别治了吧!那个诊断,如晴天霹雳,判的是肉体的死刑。夫妇默默相对撕心裂肺,却瞒着恶讯悲情未告诉孩子们。
1968年的3月16日,在通辽市的马车店里,大哥见大儿子乌恩来了,居然回光返照般坐起来。瘦瘦枯手抚摸着儿子的头,问他在学校的情况,嘱咐他好好学习,亲人等着他出头的那一天。父亲过去一向严格对待乌恩,此时此刻他第一次感到父亲的手格外温暖。
就在乌恩看望父亲的第二天下午,大哥在车马店里靠着墙停止了呼吸。大嫂哀伤无助,幸亏有在通辽市的亲戚老戴家帮忙送火葬场,并买了一口棺材将人葬在公墓。
不尽的尾声
大哥去世10年之后,才得以平反。后来他的骨灰也被接回北京,与大嫂合葬在八达岭附近。这些年每逢清明桃花盛开,墓地总会飘舞蓝色的哈达……
时代向前,社会进步。大哥的儿女及其后代,不负老一辈所望,个个奋发向上。其中,在遥远的南美巴西,那是横跨欧亚的圣祖成吉思汗都未曾梦想过的地方,而今草房李家的一个第六代男儿在那里常住,身为中国中央电视台记者。他就是博彦达赉的长孙李春圆。5岁的李欣妍,是李春圆的女儿,舞蹈天赋出众。李欣妍90岁高龄的太爷爷特古斯为她取了蒙古名字叫阿拉坦朱兰。好一朵可爱的郁金香,草房李家第七代蒙古娃! (责编 晓林) (本文作者为83岁高龄的本刊原记者,文中主人公博彦达赉的四妹,蒙古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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