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位富有传奇色彩的蒙古族老人,忘我译书,忠贞不悔,让蒙古族文学在中华文化殿堂大放光彩。
1929年,他出生在科尔沁沙漠的牧民家庭,祖上是黄金家族。
1939年,他边放牛边读书,念完初小。
1949年,他作为内蒙古骑兵战士,在白马团方阵参加开国大典阅兵式。
1959年,他翻译出版第一批汉译蒙作品。
1969年,他遭受残酷的折磨,全身骨折19处,身穿“钢背心”。
1979年,他边治病边翻译,把蒙古族文学作品译成汉文出版。
1989年,他创办国内第一个蒙译汉民间公益性机构——昭乌达译书社,搜集、整理、翻译和出版蒙古族有文字记载以来的文学作品。
1999年,他获得全国第六届少数民族文学奖翻译奖。
2009年,他主编的四套十二部《历代蒙古族文学作品选》出齐,向新中国成立六十周年大庆献礼。丛书包含从成吉思汗时代至今九个世纪以来的蒙古族文学精品,大部分属第一次译成汉文出版。
他,就是今年89岁的蒙古族翻译家那顺德力格尔。
那顺德力格尔近影
在战火中感知文化的宝贵
1929年,那顺德力格尔出生在内蒙古科左后旗胡四台东村。他自幼丧母,由奶奶努恩吉雅抚养长大。奶奶记忆力超常,会连本讲述汉族四大名著中的故事,描画细节,逼真鲜活。奶奶看孙子聪明,拎二斗秫米,送他读私塾。先生与奶奶有亲戚联带,虽嫌米少,也收他当了旁听生。塾上共有四名富家子弟,坐在八仙桌的四面,他则站着听课,学会用蒙古语、满语和日语背诵三字经和大学章节。一年后,他半年放牛赚学费,半年读新式学堂。1939年,从初小毕业。
那顺德力格尔于上世纪60年代初
念过书,那顺德力格尔才觉出字的神奇,隐藏其间的含义与读音竟可以记录历史与故事,打破时空与民族阻隔,他认定读书是天下第一等好事。但家里没钱,他只能放牛时坐在沙丘上哇哇背诵学过的课文。
1947年2月,那顺德力格尔加入解放军四野内蒙古骑兵二师,成为高举马刀冲锋杀敌的骑兵战士,经历辽沈战役和剿匪等大小二十多场战斗,见识了生与死、血与火的大场面。
仗没打完,命运向他发出文化的召唤。他所在的十三团一连指导员白依拉毕业于陕北公学,蒙汉兼通。他让那顺德力格尔担任连队的文化教员,写标语、教唱歌。那时,骑兵二师除了一位汉族兽医之外全都是蒙古族官兵,谁都不懂汉语文。白依拉教写汉字——革命、人民、解放、中国。 这是那顺德力格尔第一次学习汉字。他把指导员拟的汉字标语写满所到之处。部队在村庄宿营,别人找粮食做饭,那顺德力格尔跑到老乡家,蹲在灶坑前刮锅底灰,掺水搅成墨汁,用秫秸扎一块儿当笔,在山墙写标语。战场上骑兵目标大,国民党飞机在天上追着轰炸。部队宿营先要藏好马。那顺德力格尔藏好马就去写标语。“打到南京去,活捉蒋介石!”是他书写最多的标语。一次,连队刚进村,前哨突报有敌来袭,全连人拎枪上马,唯有他专注地写标语,连长喊不动,一巴掌打醒了他。这时枪声四起,那顺德力格尔上了马回头看半截标语,“南京的京字没写完,太可惜”。
那顺德力格尔跟指导员学汉字,学到革命道理,也得知文化的宝贵。认了字,拿一本汉文书反复读, 遇到生字请指导员解释。功夫到了,水滴石穿。他在战斗间隙已把《云泽的历史》(云泽即乌兰夫)由汉文译成蒙古文,油印发放全团官兵学习。这本书实为内蒙古革命史的简编本。那顺德力格尔除了作战,还写新闻稿投给师部的油印报纸《铁骑报》。回想当年,那顺德力格尔说,“每天都有人牺牲, 我们寒冬腊月还穿单军衣,多冷啊。但读书写字心里就高兴”。辽沈战役结束,那顺德力格尔荣立三等功。
白马团参加开国大典
1949年7月,内蒙古骑兵组成白马团驻扎北平清河训练,准备参加开国大典阅兵式。阅兵式要求战马行进的步幅整齐划一,官兵们为此费足了劲。但在10月1日开国大典的阅兵式上,几百匹白色的战马果然走出一致的步伐,马聪明。骑马背枪的那顺德力格尔接近天安门城楼时,生怕马走错了步伐,不敢看城楼上的领袖们,汗把军服都湿透了。
白马团驻扎清河时,战士们星期天兜揣每月的旧币津贴上街看风景。城里人见到他们四处逃窜。原来有国民党特务造谣,说共产党派蒙古兵进城要生吃人肉。战士们很悲哀,但语言不通,说不清蒙古兵也是解放军的道理。那顺德力格尔感到民族隔阂,首先是语言与文化的隔阂。
新中国成立后,那顺德力格尔到昭乌达军分区和内蒙古军区政治部工作。1952年,解放军开展“向文化进军”运动,那顺德力格尔乘这股东风拼命写作翻译,作品发表在地方和军区的报刊上,他荣立三等功。诗歌《银色的白马》获得征文奖励,并在这一年入了党。1959年,他翻译和与人合译的《农村社会经济调查》《松树的风格》等文集在内蒙古人民出版社出版。有人开玩笑说他将要成为“翻译家”,他信以为真,在这条路上疾步前进,一气翻译出版《穿山过海跨沙漠》《破除迷信的为什么》等七八本书。
1962年,那顺德力格尔获得内蒙古自治区政府颁发的“学习使用蒙古文蒙古语”唯一的一等奖。那时的他,正年轻,面庞英俊,身体强壮。转业后身穿毛料中山服戴礼帽,准备在文化上干出一番名堂。
沙地书法家
1969年,灾难降临,那顺德力格尔因为不承认自己是“内人党”而惨遭迫害。
那顺德力格尔虽然活下来,但疯了。医院诊断说这属于罕见的外伤性精神分裂症。他遗忘了家人和所有熟悉人,昼夜不停在街上暴走,夜晚不知睡在哪处墙角沟壑。赤峰市不大,满城人都知道他是疯子。妻子乌云高娃为照顾他的生活吃尽了苦头。她14岁参加革命,刚强上进,说只要活着就绝不放弃,决不把那顺德力格尔送进精神病院。经过反复治疗,那顺德力格尔的病情时好时坏,好的时候竟开始翻译了。他找到一本邹韬奋所著《患难余生记》,每天用汉文抄几十个字,译成蒙古文。但字的结构变了,汉文里有蒙古文字母偏旁,蒙古文里搒着汉字部首。有人笑言这是已经湮灭的契丹字。一译书,那顺德力格尔心情变好,与平时判若两人,仿佛文字和翻译里藏着他生命的泉水。乌云高娃兴奋地把这个事告诉医生。医生说“这不是翻译,是精神病发作症状。患者大脑主管思维的区域已被打坏,不可能修复,能活着就不错了。他不可能再翻译了”。乌云高娃心想精神病要是这样发作也挺好,不打人骂人,不满街跑了。那顺德力格尔把作品里的一句话或一段话,用蒙汉文对照写在宽宽窄窄的纸条上,夹进原著里,书写渐渐规范。纸条太多书里夹不下,他把纸条按顺序黏在稿纸上,厚厚的几本子,摞起来一尺多高。事实是,对翻译的渴望让那顺德力格尔的精神疾患得以缓解。医学可以解释疾病的发病机理,却解释不了译书的梦想竟让患者自愈,不可思议。
1972年,那顺德力格尔随大队人马前往位于红山水库的昭乌达盟五七干校。他身戴“钢背心”(医院为他订制的矫正器)不能猫腰干农活,得到一个差事——赶驴车上五里外的校部拉饮用水。干校的人看他坐在小毛驴车上,拿一根树棍当鞭子,在起伏的沙丘道路上缓行,管他叫驴(旅)长。天气好,他拴好驴车,用树棍在沙子上写字。写完蒙古字写汉字,他怕忘掉字。忘了字,他觉得人生就没希望了。他心里想一句话,先写汉文,译成蒙古文再写一遍。也偷着写几句三字经,驴不会揭发他。他每天的任务是上下午各拉一趟水,其余时间在沙丘上写写划划。他的蒙古文和汉文书法都很漂亮,不知与沙上划字有没有关系。
手稿被博物馆收藏
从五七干校出来,那顺德力格尔被分配到内蒙古科技出版社工作。他这时又添了一样新病——脑血管痉挛引发抽搐,当年头部被打的病灶演化的毛病。发病猛然后仰,昏厥,牙关紧咬,约半小时苏醒。老伴乌云高娃遵医嘱随身带一块软布,见发病立刻塞进他嘴里,防止病人咬掉自己的舌头。
那顺德力格尔和老伴乌云高娃
1979年,那顺德力格尔得以平反,头上的帽子悉数被摘掉。他虽然在别人眼里是一个病人,但似乎比其他人更敏锐地觉知国家的命运正发生改变,文化会复苏。这一年,他把由日文译成蒙古文的小说《成吉思汗的故事》译成汉文在文学杂志《百柳》上连载,这是新中国成立以来第一部在国内刊出的成吉思汗传记。接下来,他把《昭乌达民歌》《喀喇沁婚礼》《蒙古族民间故事选》三部书由蒙古文译成汉文在群众出版社和内蒙古科技出版社出版。他主编的《蒙古族情歌选》在辽宁民族出版社出版。
时值改革开放初期,想翻译蒙古族文学作品,寻找资料很难,连一本辞典都不好找。要想收集、整理和翻译一本书,全靠锲而不舍的笨功夫。那顺德力格尔那时的字迹一笔一划如刀刻绳勒,全篇充满着神圣感。他的部分手稿,如今已被锡林郭勒职业学院的成吉思汗博物馆收藏。
1981年冬季,那顺德力格尔接到沈阳一家出版社的改稿邀请。他心里急,连夜买票上车,连家人都没告诉。第二天凌晨,他到沈阳下车,天还黑着,地上的大雪有一尺厚。走半路,他脑病发作倒在胡同的雪地里,大约躺了两三个小时。路人发现报警,派出所用车把他送进医院。到医院,人已经冻僵了,面部白蜡色,有微弱呼吸。医生施全力救活了这个不知姓名的人。家属来到医院时,见床头还挂着“无名氏”的病历卡。命虽保住了,他右手在雪地压在身下的时间过长,变黑坏死,手术截去五指。
那顺德力格尔认为老天爷没让他冻死自有目的,无非还是让他译书。他一直想:不能让人觉得蒙古族“只识弯弓射大雕”,她有文化啊。为什么不把蒙古族文学的精华译成汉文出版,让全国人民看看呢?像蒙古族史诗啦,祝词赞词啊,民间故事、民歌和诗,多好,但你不翻译谁能知道呢?让人们知道蒙古族尊崇大自然,不许在河里和火里扔秽物;成吉思汗说山上的草木救过我的命,一棵也不许毁伤。歌里在唱母亲的恩德,歌唱马和草原……你不翻译别人就不知道。可是右手没了,怎么办呢?他学习用左手写字,蒙汉文并举。开始一天写30个字,一年后一天写1000字。如今他的左手书法苍劲老辣,自成一体。2006年,他为第六届沈阳文化节“满清神韵”晚会写的满文书法受到中外观众的喜爱,说满文书法竟这么好看!
创建昭乌达译书社
1987年,那顺德力格尔因病提前离休后,异想天开地成立了国内唯一蒙古文翻译汉文的公益性机构——昭乌达译书社,搜集、整理、校勘、翻译和出版蒙古族文学作品。
昭乌达是蒙古语“百柳”之意,赤峰市前身是昭乌达盟。译书社只是个说法,他觉得说自己有选题,不如说译书社有选题更正规。他顺理成章成了社长,社员是他老伴乌云高娃、女儿额尔根塔娜、女婿石军和外孙阿如汉一干人等,无偿打理社内各种杂务——校对、抄稿、跑印刷厂等等。刚开始,该社没有办公场所、没车辆经费,连信纸信封都没有,只有社长这个崇高的荣誉职务。那社长确立选题后,动员亲朋好友四处搜集蒙古文学作品资料,汇总到译书社,具体说是他床铺上。床就是他的办公桌。几麻袋资料,来自内蒙古各盟市和新疆、青海以及更远的俄罗斯布里亚特共和国等使用蒙古文的地区和国家。那顺德力格尔逐一审阅这些蒙古族古代和现当代文学作品与民间文学,编辑分类,搭建一个班子把它们译成汉文,他担任主编并翻译部分作品。他们像蚕一样吃掉这些残破泛黄的纸张,化成锦缎。1989年,赤峰市政府给昭乌达译书社划拨两个编制,给那社长配备一位助手和一些经费,译书工作进入快车道。
出书的困难不光在编辑翻译,更挠头的是没有经费。钱难不倒那顺德力格尔,对经历过战火的人来说,这不算事。相信组织和依靠组织,是昭乌达译书社的立社之本。他穿上最好的风衣,戴礼帽,腋下夹着历代蒙古族文学瑰宝,步入市委市政府两个大院拜访领导,介绍书稿内容和出书计划,最后要钱。赤峰是经济欠发达地区,资金不宽裕,但领导们被他对民族文化的一片赤诚所打动,尽量挤出资金,支持出书。二十多年中,赤峰市连续几届领导才吉尔乎、高连元、杭桂林、结实、鲍玺、鲍鹏飞、王中和、白音巴特都对昭乌达译书社给予大力支持。这里面既有对那顺德力格尔抢救、保存、弘扬蒙古族文化的赞赏,也有对他个人的钦佩同情。
赤峰是小地方,有人听说译书社要把13世纪以来蒙古族文学作品收集起来译成汉文出版,认为简直是痴人说梦。如此巨量工程连大学、研究所、文联都干不了,他一个人能完成吗?况且少了一只手。老那头恐怕还是精神不正常。
那顺德力格尔对闲言碎语充耳不闻。有那时间不如穿风衣戴礼帽出去找钱。施主给多少算多少,几百元钱也不错,“蚂蚁也是肉呀”他说。有一年,那顺德力格尔听说全市要召开旗县委书记会议,心中大喜。他来到代表下榻的宾馆里挨房间游说。时任红山区委书记听他介绍自己的经历,看见老汉致残的手和摆在宾馆桌上整整齐齐的书稿,说:“哎呀!就冲你老人家这种精神,我也得拿2000块钱。”那社长给旗县区设的赞助底线是2000元。此番游说,又有克什克腾旗和巴林右旗领导慷慨赞助,6000元到手。这对他来说,是一笔巨款。
钱来之不易,要花在刀刃上。除电话费,那顺德力格尔不收取任何工资补贴,家里还搭进来不少钱。译书社的账由政府机关代管,每一分钱花的都清清楚楚。译者没稿费,每人赠送一小块巴林石。那顺德力格尔到北京等地联系出书或查资料时住在地下室,吃方便面。沉重的书稿由他十几岁的外孙阿如汉背负。他到萧乾、牛汉等名人家里约稿,手上拎的五斤苹果是自己掏钱买的。萧乾看那顺德力格尔这么大年龄,因约稿从内蒙古坐硬板火车来到北京,挤公交车找到自己家里,衣服都湿透了,连称不容易。国内从事蒙古文学创作的作家们多数认识那老师,他们喜欢这个纯真的、顽强的、热爱自己民族的老人。
昭乌达译书社从1987年成立到1999年,陆续出版由那顺德力格尔主编的苍狼文丛,即《北中国情谣》《马背上的柔情》和《黄金家族的守望》;新时期蒙古族文学丛书,包括《静谧的秋夜》《母亲的歌声》《遥远的草原》。这两套文丛收录了上至13世纪黄金史诗成吉思汗训辞,下到新时期以来蒙古族作家创作的诗歌、小说、散文、戏剧和文艺评论,用汉文在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作家出版社出版,可谓煌煌大观。出书后,赤峰市人民政府和中国作家协会在北京人民大会堂联合举办研讨会,全国人大副委员长布赫、乌云其木格先后出席会议或接见那顺德力格尔。著名诗人牛汉在人民日报撰文称赞这些作品“时间上纵横古今,地域上广致海内外,除了文学价值,又具备历史的、民族的以及文献的价值,全方位反映蒙古民族深层次的风貌“。为此,昭乌达译书社开创了好几个国内第一:第一次把蒙古族作家母语创作的作品成规模译为汉文,第一次由出版社用汉文出版,第一次把蒙古族古代和现当代文学作品汇集出版,第一次用汉文出版蒙古族民间文学作品。
那顺德力格尔和孙女鲍尔金娜
1999年7月,那顺德力格尔获得第六届全国少数民族文学骏马奖的翻译奖。2010年,他获得内蒙古自治区党委政府颁发的出版杰出贡献奖和一枚金质奖章。
2009年,昭乌达译书社翻译出版《敖包文丛》等三部书,终于完成四套十二部的《历代蒙古族文学作品选》。其中收集蒙古族由古至今340位历史人物、作家诗人与民间艺人的580篇(部)作品,填补了蒙古族古代与现当代文学作品用汉文翻译出版的空白,在全国55个少数民族中属于首创。专家们认为,这十二部文集在蒙古族文学史上具有总结性、标志性和经典性的意义。这一年,那顺德力格尔81岁,他以传奇经历完成了漫长的文化苦旅。之后几年,他又主编完成《成吉思汗箴言》等著作。
唯红茶与荞面疙瘩汤
那顺德力格尔打了一辈子交道的人,多数不是蒙古族就是汉族。他深感民族文化不能关在屋子里自己鼓捣,理应在更广阔的舞台上亮相,使之具备历史意义。
他刚开始蒙译汉时,有些蒙古族同胞不理解为什么要把蒙古文学作品翻译成汉文?这是干嘛呢?那顺德力格尔认为,少数民族译者要有广阔的胸襟,还要有熟练使用汉语文的能力。汉语文是华人文化圈使用最广泛的语言文字,蒙古族文学作品汉译出版,是让更多人了解你这个民族的历史文化,了解他们内心深处对父母亲对大自然对爱情对祖先的态度,这难道不重要吗?没有翻译出版,就没有共享交流。蒙译汉,有利于中华民族大团结。
那顺德力格尔原来胸椎腰椎骨折直不起腰,经过30年出书奔波,腰竟然挺直了。他40岁患肺病确诊为肺纤维化、支气管粘连。这个病也好了。举凡他得过的病——脑血管痉挛、冠心病、精神分裂症如今一一康复。他一气能唱五六首蒙古族民歌,支气管怎么会粘连呢?这位眼瞅跨90岁门槛的老骑兵战士不养生、不健身、不吸烟喝酒,唯爱红茶与荞面疙瘩汤, 而最爱是译书。如今的他,黑发浓密,牙齿只掉一颗(被筷子硌的)。每天早上,他习惯性地盘腿坐在床上埋首读书,左右放三四本辞典,一整天不挪窝。眼下他正读蒙古族史诗《江格尔》,考虑着将这部巨著译成汉文。
最牵动那顺德力格尔心的,还是即将到来的内蒙古自治区成立七十周年大庆。他想去呼和浩特看看首府新貌。今年正好是他参加革命70年。时不时地,他会想起一起穿越枪林弹雨的战友,想念指导员白依拉和连长罗宝,还有那匹白色带一点杂毛名叫“夏日拉”的战马……
(文/茫列巴特尔 责编 晓林)
制作:李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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