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7月,习近平总书记在新疆考察时强调,各民族大团结的中国一定是无往而不胜的,一定是有着光明未来的,我们的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必然会胜利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必然会到来。总书记的这些话,字字千钧,不仅表达了新疆各族儿女的心声,也包含着新疆各族作家文学创作所追求的终极理想——中华民族的形、气、神。
这些年来,作为写作者,我坚持把想到的、看到的、经历的、感悟的转化成文字,只为让自己多领悟生活百味,记录好身边的人和事以及这些人和事所承载的精神价值。
“生活总是向着美好去的,人类总是要千秋万代的!”创作长篇小说处女作《歇马台》的过程中,这句民间俗语时常在我耳边回荡。我在书中写道:“这种相承就像歇马台的云总是需要向东去一样。”天空的云东去,正如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歇马台》以上世纪80年代新疆农村牧区改革开放为背景,讲述了牧民托雷别克一家在时代潮流中转变身份、解放思想、勇于改革、靠勤奋努力和政府帮助摆脱贫困的故事。有评论家认为:《歇马台》最突出的特点之一,就是从中能够看到我国西部边疆民族地区由封闭走向开放、由落后走向进步的变迁。
同时,我想通过《歇马台》反映火热的现实生活。作品中的乡村文化站编外人员海纳尔的故事,是由真人真事改编的。他爱读书、会放电影,即使在为女儿治疗眼疾的过程中,还常常给女儿读《安徒生童话》。在村子里,海纳尔与史丙辰、库什塔尔、张嘎子、古丽等各族伙伴从小一起长大,他们有的是复转军人,有的曾当过地质队员,更多的是农民。后来,他们带领村民不懈努力,终于走上了富裕道路。
如果说《歇马台》反映的是改革开放初期新疆农牧区的变化,那么《白水台》呈现的则是当下新疆牧区的状况,特别是实现定居、易地扶贫搬迁后的牧民新生活。
这两部作品都属于现实题材,写作过程都让我感触颇深。对我来说,《白水台》的创作经历,就是一步步走进现实生活,走进这个时代,感悟新疆这片热土上各族群众携手同心、共同创造美好生活的过程,也是不断加深我对家乡认知和情感的过程。同时,我也深切地感受到了现实题材特别是主题性现实题材创作所具有的广阔空间和无限可能性。
《白水台》最初的创作灵感,来自一则叔侄间解决草场使用权纠纷的新闻。我意识到,如今农牧民的法治意识有了很大提高,这是时代的进步,但我当时并没有想明白如何通过文学创作对这样的新事物予以呈现。随后,当我深入民间体验生活时,便逐渐有了明确的目标和方向。我认识到,主题创作的支撑点在现实生活中,而不在头脑里。现实生活是主题创作的根本源泉,生活和时代本身就是一个鲜活的大主题。人们永不停歇地追求着美好生活,而追求的过程也充满坎坷,这背后便拥有太多的故事和温暖,拥有打动人心的力量。
《白水台》入选新疆维吾尔自治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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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搜集素材,我走访了阿勒泰地区的很多牧村,也到护边员家里体验过生活。在定居点,我看到定居牧民在努力适应新的生产生活方式和环境。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当然免不了会有一些不适和挑战。这些就像是日常中的浮萍,人们的酸甜苦辣尽在其中。而其中的磕磕碰碰、矛盾纠纷,最终基本上都能得到妥善解决。有的是借助沿袭已久的乡规民约、伦理道德,而更多的是通过日趋完善的基层社会治理法律法规得到调节。
尤其让我感受颇深的是,在这些变化中,总有一些坚韧的东西在时光中不断积淀,那便是我们中华民族的精神风骨。比如,《白水台》里尤莱·叶森、威成·叶森两兄弟的名字,便带着他们那个年代中国人的集体记忆。这两个人物和名字是真实存在的,人物原型出生于边境牧区,为他们接生的是边防军医。在新疆,牧民有请人为孩子取名的习俗。取名人从当年抗日小英雄雨来的事迹和我国第一颗人造卫星上天的成就中得到启发,为之取名为“雨来”和“卫星”。只不过由于当地语言发音的特点,“雨来”成了“尤莱”,“卫星”成了“威成”。虽然发音有变化,但故事本身依然无比鲜活。于是,我直接在作品中启用了这两个名字。而这样的人名如今依然大量存在,就如同“赵解放”“胡胜利”“李建国”一样,都属于中国人美好的集体记忆。
我在《白水台》里还写了一匹叫做“红”的马。它从一匹军马变成了一匹民用马,它的经历承载着主人公与一名边防军人的深厚情谊。或许,我们对军民之间的这种情谊还理解得不够深刻。我也是在创作的过程中才逐步加深了认识和理解,支撑这种情谊的除了情感之外,更重要的是责任与担当。顺理成章,当我感受到这些活生生的人与事的温暖时,我便进入了一种最佳的创作状态。由此,有了一些关于现实题材创作的心得:它并非只是一个时间概念,也不仅仅是属于当下的原则要求,而是一种创作方法和思想。真正的现实题材作品,应该是对某个历史时期、某种社会现象的认知和表达。只有保持对所处时代的深刻洞察,才能提升作品的品质和品相;也只有坚持正确的价值观和立场,所创作的作品才能关照时代和社会,实现现实主义创作为人民服务的宗旨。
文学作品要经得住空间、时间和读者的考验,需要靠艺术生命力支撑。文学既为自己写,也为读者写,更为时代而写,也就是以作品为现实生活留痕。中国文学传统中,中华民族的精神是艺术审美不可或缺的核心和魂魄。上述两部作品的写作过程,让我感受到中华文化的智慧和力量,以及身为中国人的骄傲和自豪。这些都蕴藏于日常生活的细枝末节里,就像人的呼吸一样,在接受母体的孕育、滋养及生长中就已经开始。因此,哈萨克族把祖国、故土、出生之地称为“脐带血滴落的地方”,把这个世上第一个迎接自己的人称为“脐母”。我们的立足之地,必定有着自己生命之初的脐带血。
中华民族的形、气、神贯穿于历史,绵延于当下,无时无刻不融于我们的生命里、我们的生活中。在中华民族大家庭祖祖辈辈生存的这片土地上,各民族像石榴籽一样紧紧抱在一起,交往交流交融生生不息、和合有韵,为文学表达提供了最朴素、最真实、最生动的可能性。而文学所要表达的,正是这种多元一体的形、气、神。
(作者为新疆作协副主席 责编/张昀竹)
文:叶尔克西·胡尔曼别克
来源:《中国民族》杂志2022年第8期
责编:刘雅 流程·制作:韩东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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