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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雅安到拉萨 茶叶天路之旅
发布日期:2019-05-09

传说很久很久以前,藏王得了怪病,怎么也治不好。一天,他在禅坐时,一只小鸟嘴里衔着一片绿叶飞过,绿叶恰巧落到他手里。绿叶的清香,让藏王不由自主地将它放进嘴里咀嚼,顿时神清气爽,怪病不治而愈。于是,藏王派人四处寻找生长这片绿叶的神树——发现它生长在四川的蒙顶山上。那片绿叶,当地人叫茶叶。


从此,连接汉藏民族的万里茶马古道,从四川盆地边缘的雅安通到了西藏。


2016年8月,笔者参加由西藏自治区旅游发展委员会主办的“茶马古道·西藏秘径”科考活动。在半个月的时间里,我们从成都出发,经318、214国道和西藏305省道(那曲至林芝),途经四川省雅安市、甘孜藏族自治州康定市和西藏自治区昌都市、林芝市,最后抵达拉萨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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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安和康定:茶叶天路的起点


“古人论茶,必首蒙顶。”因为蒙顶山是有文字记载的世界人工种茶最早的地方。公元前53年,“茶祖”吴理真“携灵茗之种,植于五峰之间”。今天的100多万亩蒙顶山茶园,便是雅安的绿色名片——雅安也因此被人们称为“世界茶源”。


从雅安到西藏的茶路,虽然远在秦汉时期就已经开通,但有准确文字记载是在唐宋时期。明朝,川藏茶路已成为中央朝廷与西藏地方往来的官道。从雅州至打箭炉(康定)段分为两路:一是自秦汉以来就已存在的大道,故名为“大路”;另一条山间小道称为“小路”。这两条路上运输的茶,分别称为“大路茶”与“小路茶”。


由于远离中原,鲜有文人墨客从这里行走,直到清末,走的人多了,才有一些诗文流传开来。较为有名的是清朝果亲王(爱新觉罗·允礼)的《使藏日记》,清末黄懋材和民国时期刘曼卿两个男女“钦差”分别留下的《西輶日记》《康藏轺征》。只不过果亲王的大作虽有“使藏”二字,但他的足迹止于甘孜州道孚县,并没有进入到西藏境内。


第一批走进西藏的外国人中,古伯察是第一个留下完整文字资料的人。他先后写下《鞑靼西藏旅行记》和《中华帝国行》等书,在西方引起轰动。他曾在书中记述:这些狭窄的山路上,随时会遇到一长队一长队的脚伕背着茶砖,送往西藏各地。这种茶粗粗地压制成一包包,再用皮带捆紧,背在脚伕背上,他们中还有老翁、妇女和小孩……


318国道,昔日的险道已变成平坦的公路。车队穿过飞仙关峡谷,溯青衣江而上就进入了二郎山下。在318国道的不远处,是正在建设中的雅康高速公路,只见高架桥连着隧道,高高的大桥在天全河谷中拔地而起。


“采茶采茶再采茶,姑嫂房中齐叹嗟。小姑向嫂低声道,哥哥背茶未回家。”


这是流传在天全一带的民歌,说的就是背伕背茶到康定的事儿。


在康定,我们一眼就看到了新建的城门,城门内外,是一组茶马古道的雕塑,有背伕背茶,也有马匹驮运。康定因茶成市,因茶而兴盛。最兴盛时,有48家茶叶交易的锅庄。竹篾筐装运的茶砖背到康定后,储存在锅庄里,交易成功后,再改换包装,用生牛皮包装茶叶,60斤一包,便于骡马驮运。


1904年5月,法国驻滇总领事及法国滇越铁路总公司驻云南总代表方苏雅在离开中国的最后一程,为考察四川至云南之间能不能修一条铁路而走到了雅安。虽然方苏雅最后的考察结论是“这里无法修建铁路”,但南方丝绸之路和茶马古道上的风物,被他永远定格在了镜头中,给我们留下了一批弥足珍贵的历史照片:鸡毛小店、背伕、轿伕、马帮、茶包……


100多年过去,曾经“无法修建铁路”的川滇之间,不仅奇迹般有了108国道,还有了成昆铁路,甚至有了“云端上的高速公路”——G5京昆高速公路(雅西高速公路段)。不但如此,从内地进入青藏高原的川藏高速公路(首段雅康高速公路)、川藏铁路(首段成雅铁路)也已经开工。


1908年夏天,一个英国人来到打箭炉,他连续3天站在通往折多山的路上,发现每天都有200多头驮马从城里出来,向遥远的西藏走去。此人是英国皇家地理学会会员、前陆军中尉布鲁克。1906年、1907年,他先后两次游历西藏和川西地区。经过观察的布鲁克武断地下结论说,如果以每人消费3斤茶叶来计算,从每年运送到西藏的茶叶就可以大致估算出西藏当时的人口数。事实证明,他的估算夸大了西藏人口数量和茶叶入藏的数量。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入藏的茶叶,的确大多是通过康定转运的。布鲁克经川西北高原回到成都后,从嘉定府(今乐山)到宁远府(今西昌),又特意到了雅安,就是要看一看这座供给藏区茶叶的“茶城”。在这里,他看到了各色背茶包的背伕、多达200多家经营藏茶的各地茶商茶号聚集在一起的热闹情景。他还看到,茶叶就生长在雅安附近的山上,脚伕把它带进雅州城,在这里烘干、揉制,然后包装在竹筐里,运到西藏去。各茶号在藏茶市场竞争中为取得优势,均在商标和用料、用工、茶包质量上下足功夫,都有自己特殊的图形和品牌标识,以便藏人识别。


考察茶叶入藏的人,布鲁克不是第一个,影响最大的是以“商业开拓者”自居的英国人唐古柏。


唐古柏是近代第一个基本穿越康区的英国皇家地理学会会员,其代表作是《穿越中国到印度的旅行》。他两次进藏,最大的收获是发现了“茶叶市场”。他的商业考察具有官方背景,虽然未能按原计划穿越西藏到印度,但其考察为英国对中国西南边疆的觊觎提供了大量情报。他对四川入藏茶叶市场的考察,促进了印度茶叶的发展,还引发了四川茶和印度茶之间的“茶叶战争”。他在书中曾记录:“就在进入通往打箭炉的峡口处,我们超过了一队将近200人的从雅州运茶到打箭炉的队伍。在路上我已经发现过有着数百人的长长的运输茶叶的背伕……”


当年唐古柏考察的路线,正是古已有之的川藏茶马古道。清同治年间,从雅安入藏的茶叶数量达110000引(1引=100斤)。这上千万斤的茶叶入藏,全靠人力背运至康定后,再由马驮入藏。


茶叶从这里进入藏区


出了康定城,跨过金沙江,我们踏入西藏地界——芒康县,茶叶正式在这里进藏。


芒康,藏语的意思是“奇异富饶之地”。在清末和民国年间,康藏一带最大的藏商邦达昌就在这里。这个家族是西藏惟一通过经商步入贵族行列的家族,其发家经历有点类似徽商胡雪岩。民国时期,掌管家族生意的弟兄三人各有传奇经历,大哥通过茶马古道运送了大量的抗日战争物资;二哥在接受了孙中山“三民主义”后,又接受了马克思主义,再后来与几个志同道合者成立了“西藏革命党”,党旗上除镰刀斧头外,还有羊毛纺织机;三弟后来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十八军。邦达昌最大的生意之一就是让川茶入藏,据说曾创下将荥经姜家“仁真杜吉”茶叶走海运到拉萨的壮举。


离开芒康,我们沿着滇藏线继续前行,只见车窗外奔腾不息的澜沧江从碧绿的村庄中穿过,村里稀疏的白色房子掩映在一片片树林中,核桃、石榴、李子等果树栽满房前屋后,一派田园牧歌景象。穿过美丽迷人的红拉山滇金丝猴自然保护区,跨过素有“西藏第一跨”之称的角龙坝大桥,我们此行的目的地——芒康县曲孜卡乡就出现在眼前。


曲孜卡,意为“温泉圣地”,现有大小不一的泉眼108个,水温在20-80℃之间。近年来由于基础设施的不断改善,拥有温泉和独特风光的曲孜卡吸引了越来越多的游客。


次日上午,继续南行,到了盐井。盐井历史上是吐蕃通往南诏的要道,也是滇茶运往西藏的必经之路。盐井盐田是“茶马古道”上唯一“存活”的人工原始晒盐杰作,已有千年的生产历史。淡绿色的盐池,雪白的盐田,与湛蓝的澜沧江水和漫山遍野的花草树木互相映衬,美不胜收。


在盐井我们还参观了一座天主教堂。这也是西藏境内唯一的天主教堂,面积有6000 多平方米,有“中国十大最美教堂”之称。盐井是西藏境内纳西族的聚居之地,他们信奉藏传佛教,而本地藏族信仰天主教。我们进去参观时,正好是星期天,信徒正在做礼拜,吟诵藏文的《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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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雅安友谊茶厂赠送给昌都市民的藏茶


离开盐井,我们又沿214国道经邦达机场、察雅县到达昌都市区。昌都旧称察木多,藏语的意思是水岔口,原为提供给养的兵站。在古众所周知察的记载中,我们看到了昌都昔日的面孔——察木多建于高山环抱的一个山谷中。从前,该城由一道土城墙环绕,城墙现在到处已坍塌,每天都有人在城墙上取土用于修房子的平屋顶。察木多其实不需要人工的防御工事,它由两江河充分地保护起来。在城市的左右两端分别架起了木桥,形成两条并行的路:四川路和云南路。从拉萨到北京的所有文武官员,走的是四川路,云南路几乎荒无人烟。


我们住宿的酒店与气势恢宏的茶马广场、昌都茶马城仅一步之遥。昌都是川藏、滇藏茶马古道交汇点和最大的物资集散地,各种文化的交融,造就了昌都茶马古道文化的独特魅力。


在夕阳中,我们通过无人机航拍昌都市区。昌都地处澜沧江的源头,扎曲、昂曲两条大河在此汇合,形成“Y”字形缓缓南流,昌都城就在两条河交汇处,在夕阳下,三面环水,一面背山的昌都城披上了一道金色的霞光。照片一发到微信中,就引来微友一片惊呼:“好美!”


易贡茶场和李师傅


从318国道一路行驶,前往然乌湖的途中,我们经过318国道、214国道的交汇处的邦达机场。邦达机场就建在草原上,被称为“世界上离市区最远”“世界上气候最恶劣”的民用机场,位于藏东昌都市邦达大草原、玉曲河西岸狭长山谷中。以前只有一条跑道,眼下正在施工建设第二条跑道。机场离昌都市区约130公里,机场海拔4300多米,跑道全长5公里,是中国乃至全世界跑道最长的民用机场之一。


经邦达机场,我们到了八宿县城。八宿藏语意为“勇士山脚下的村庄”,海拔3910米。沿途雪山、原始森林和田园风光交相辉映,景色出奇的美丽。下午我们终于抵达波光粼粼的然乌湖。从然乌镇到波密县130公里,垂直落差1000多米,然乌湖水下泄,形成帕龙藏布的源头,在峡谷中奔腾的河水一直相伴着公路下行,远处的雪峰在阳光下泛着白光。这是一段名副其实的景观大道,公路在茂密的原始森林中穿行。


到了波密县城,我们沿扎墨公路往前走。一路群峰环抱,森林茂密,空气清新。过了嘎隆隧道,墨脱已近在眼前,但我们不得不离开,因为在我们的行程中,没有考察墨脱的安排。


在参加这次活动前,四川农业大学教授陈昌辉曾告诉我,西藏也产茶。靠近然乌湖的察隅县就适合种茶。1985年,四川农业大学曾组织专家在察隅、波密、墨脱等地考察过。眼下,正好有一群雅安人在波密县易贡茶场种茶制茶。


喜马拉雅山被雅鲁藏布江打开一道缺口,从印度洋飘来的暖风让这里温暖湿润,常年云雾缭绕。云雾山中出好茶,易贡湖畔便是苍翠的茶园。这里海拔不高,只有2200米,特别适合茶树生长。如果不是易贡湖边的闪耀着白光的雪山提醒,我们还真有“香茗熏得游人醉,只把易贡当雅安”的感觉。沿着易贡河往前,就到了有“雪域茶谷”之称的易贡茶场。


易贡在藏语中意为“美丽”,它是深藏于藏东南高山峡谷中的秘境。除了让人震撼的地质公园外,还有翠绿茶叶、红色文化。当年十八军进藏,这里是十八军军部所在地,茶场内还完整保留着张国华住过的“将军楼”。在人迹罕至的雪山上,甚至还有二战坠毁的“飞虎”战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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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上海拔最高的有机茶叶生产基地——易贡茶场


在易贡茶场,我们听到了雅安乡音,看到不少雅安老乡。饮着雪域圣茶,喝着拉萨啤酒,大家相见甚欢。


为易贡湖添上新绿的,正是雅安人和蒙顶山茶。在易贡茶场,说到种茶,大家都会说到“李师傅”;说到制茶,他们也会提到“李师傅”;甚至说到易贡的美景,他们也会说到“李师傅”。


“李师傅”是雅安市雨城区农业局高级农艺师李国林。


1984年,四川省农垦勘测队与西藏林业厅合作,进行宜茶性土壤调查,当年刚从四川农业大学毕业不久的李国林成了勘测队的一员。在从林芝前往察隅的途中,他们偶然听说易贡也产茶,汽车便在通麦天险处拐了个弯,把李国林等人带到了易贡。这一拐,从此让李国林与易贡结下不解之缘,也改变了李国林的人生轨迹,他一直担任易贡茶场的技术顾问。退休前,他作为援藏技术人员来到易贡;退休后,他作为“志愿者”来到易贡。在李国林心中,易贡已成了他的家乡。那里有他的茶园,有他的亲人。


后来从西藏考察归来,我专门去拜访了李国林。


李国林家中的客厅里挂满了易贡的照片,这些照片都是他拍的。


“只要你到过西藏一次,就会想去下次。那里的一切,让人梦牵魂绕。”李国林已记不清自己进出易贡多少次了,那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深深地印刻在他心中。在易贡,李国林教会当地人如何种茶如何加工,甚至是制茶设备的安装使用,都是他手把手教的。闲暇之余,李国林就拿上相机出门,把易贡的美景摄入镜头,他要把美丽的易贡带回家。


如今,年逾70的李国林由于身体不适,不能再去西藏了,但更多的雅安人走了进去。在茶界闯荡多年的雅安茶人辜甲红来到易贡湖畔,他与易贡茶场合作,成立了西藏雪域圣茶茶业股份有限公司,进行茶叶种植、生产、销售以及茶艺和茶文化的传播、推广。在辜甲红身边,聚集了一大帮雅安人在易贡湖畔安营扎寨。他们的目标是依托这里的生态优势,让西藏人喝上西藏产的“雪域圣茶”,同时还把雪域茶谷——易贡湖打造成康养天堂。


茶叶飘到拉萨城


离开易贡的下一站是鲁朗。


位于林芝市巴宜区的鲁朗,藏语意为“神仙居住的地方”,坐落在深山老林之中。两侧青山由低往高,分别由灌木丛和茂密的云杉和松树组成“鲁朗林海”;中间是草甸,溪流蜿蜒,草坪上成千上万种野花在不同季节怒放;颇具林区特色的木篱笆、木板屋、木头桥及农牧民的村寨星落棋布、错落有致,勾画了一幅恬静、优美的“山居图”——一个国际旅游小镇正出现在鲁朗宽广的谷地上。


告别鲁朗,我们继续西行,经林芝市后直奔拉萨。在拉萨市区,我们继续寻访雅安藏茶的身影。如同我们在途中藏区看到的那样,雅安藏茶不在专门的茶店出售,而是与粮油、日杂百货放在一起。记得在昌都一家“放心粮油店”中,我看到摆放最显眼的货物就是雅安竹筐条形茶。一位茶商告诉我,当初他开店只卖茶,但生意不太好,看着别人把茶和粮油放在一起卖,他也如法炮制,没想到粮油没卖出多少,但茶叶生意却出奇的好。


茶与粮油放在一起出售,茶意味着什么?在茶文化学者陈书谦眼里,茶已不仅是饮料,而是生活的必需品。雅安藏茶不仅放在“放心粮油店”中出售,藏族同胞外出打工、聚会也带着雅安藏茶出门。在然乌湖边的来古村一工棚里,我就看到过一个藏族妇女烧水煮茶,身边放着的是雅安竹筐条形茶。她告诉我,他们一家人早晨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烧水煮茶,每人一天要喝几大碗,一家人一年要吃五六条雅安茶。


家在波密县城的德青玉珍考上了西藏的一所大学,一家老小聚在嘎龙寺的草地上,席地而坐,围成一圈,一起喝茶庆贺。大铜壶里煮的是雅安藏茶。德青玉珍的爷爷告诉我,他这辈子没有走出过西藏,不知道雅安在哪里,但他从小就知道雅安,因为他是喝着雅安茶长大的。而德青玉珍有一个梦想:大学毕业后,她要到雅安去,亲自看看那一片绿叶是如何由其他民族的茶人加工成藏茶的。


(责编   梁黎)


制作:李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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