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0年,中国西北科学考查团成员、北京大学教授黄文弼在寻觅楼兰的途中,意外发现了土垠遗址。1934年,他再次前往遗址进行调查,并于1948年将调查资料和研究成果刊布于《罗布淖尔考古记》一书中,在国内外学术界引起了很大反响。
土垠遗址远景
土垠地处罗布泊北岸、孔雀河尾闾地带,北倚库鲁克塔格山,南临罗布泊湖床,是罗布泊北部地区仅次于楼兰古城的重要遗址。历史上,孔雀河在这里注入罗布泊,土垠则位于临湖的半岛上,北面连通陆地,其他三面环水。作为中原通西域楼兰道交通线上的大本营,土垠对了解、研究两汉时期敦煌至罗布泊地区军事交通、烽燧线的建立和建制以及汉王朝经营西域等都具有较高参考价值。
土垠位置示意图
位于风蚀台地上的土垠遗址,平面近梯形,有房屋、墙垣、夯土台、木柱、井穴、壕沟等遗迹,面积约1200平方米。壕沟位于南、北两端,南北间距110米,主要建筑遗址都位于壕沟内的西部、西北部和东北部。西部遗址在一个土台上,南北直列木杆5根,杆高约3.6米,杆上端凿有一方孔,木杆旁横陈若干木料,周围有许多井穴。台地南北端有房屋建筑遗迹,西北部遗址位于上述台地北侧,有一段墙垣,东北部高台上有建筑残迹。
土垠遗址平面图
当年,黄文弼在土垠遗址发掘出土铜器、铁器、漆器、木器、骨器、石器、陶器、玻璃器以及丝麻织品、料珠、草具等600余件文物,另有71枚汉文木简。目前,这批汉简是在新疆地区发现的中原通西域后最早的一批文字简牍。其中有明确纪年的4枚,即简五六记“黄龙元年(公元前49年)十月……”,简二记“永光五年(公元前39年)七月癸卯朔壬子……”,简十五记“河平四年(公元前25年)十一月庚戌朔辛酉……”,简十七记“元延五年(公元前8年)二月甲辰朔已未……”。有学者认为,载有“黄龙元年”的汉简是目前所知新疆出土的简牍中纪年最早的一件。西汉时期,天山北麓东段曾被匈奴占据,经过土垠和盐泽的道路为中原通西域唯一的交通大动脉,而土垠则为控扼这条交通动脉的咽喉。
土垠出土的汉文木简
木简上的文字,有左部左曲候、右部后曲候、左部后曲候、令史、司马、守丞等西汉中央政府在西域设置的官职、吏员等。例如,简二记“永光五年七月癸卯朔壬子左部左曲候……”,简三记“右部后曲候丞陈殷……”,简五记“者马君左部后曲候尊丞商令史利”等。这些木简有力地证明,汉宣帝神爵二年(公元前60年)西域都护府设立之后,中央政府政令很快就颁行于西域地区。土垠当时是西域都护府左部左曲候或后曲候的治所,其职官属西域都护府系统,最高长官称“军候”或“曲候”,其下设丞和令史。此外还有管理仓的仓吏、仓校,以及乡官“三老”等。木简内容还涉及戍卒及其家属,如简二七记“里公乘史隆家属畜产衣器物籍”,简三○记“应募士长陵仁里大夫孙尚”,简三二记“小卷里王护”,简三四记“士南阳郡涅阳石里宋钧亲”等。这些简文记有戍卒的身份、籍贯等,有的戍卒还携带家属、私从,反映了西汉推行“徙民实边”政策的情况。
简文中还提及了敦煌、渠犁、乌孙、龟兹、交河壁、伊循等地。如简三记“右部后曲候丞陈殷十月壬辰为乌孙寇所杀”,简一○记“伊循都尉左”,简一二记“龟兹王使者二”,简一三记“居卢訾仓以邮行”,简一四记“交河壁”,简二二记“用二私马至敦煌辄收入敦煌去渠梨二千八百里,更沙版,绝水草,不能致,即得用”等,这些都清晰地反映了当时以土垠为中心、四面通达的水陆交通网络。
《汉书·西域传》记载,“汉遣破羌将军辛武贤,将兵万五千人,至敦煌……欲通渠转谷积居卢仓以讨之。”这反映出居卢仓的仓储性质,以及其作为后勤补给地的重要地位。土垠伴随着中原通西域而兴起,最初可能只是存储粮食、给养兵站之地,故被称为“居卢訾仓”(简称为“居卢仓”)。此后,其规模虽然扩大、职能增多,但仍旧沿用着“居卢仓”这一名称。
历史上,土垠东可通敦煌,南可通伊循接西域南道,西经渠犁、龟兹、乌孙与西域北道相连,北经车师与天山北麓交往,位于敦煌、西域都护府、戊已校尉府和伊循都尉府相互连接的关节点上,同时又是西域境内南道和北道的分路处,乃当时西域最重要的交通枢纽。土垠大体相当于居延地区的“候官”,是附近沿线烽燧的管理机构和补给基地。此外这里还设有“传”“邮”等与交通有关的机构,由此形成四通八达的交通网。上述木简内容就涉及迎送使者、官吏以及提供食宿和车马等,反映了土垠井然有序的管理秩序和社会生活,实证了汉朝中央政府法令、马政、驿站等制度在西域地区的推行。
文:闫雪梅
作者单位为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文物考古研究所
来源:《中国民族》杂志2023年第5期
责编:王孺杰 流程制作:高宁(见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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