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于2009年7月的曲踏墓地位于西藏阿里地区札达县城西郊象泉河南岸，可分为三个区，呈“品”字形分布。当时，筑路工人的推土机挖掘出2座深埋的洞室墓，清理时发现内置方形的箱式木棺、金面具及众多随葬品。2012年，在附近又发现了一座墓葬。2012-2018年间，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和西藏文物保护研究所联合对曲塔墓地进行考古发掘，先后共发掘清理墓葬20余座，取得了重要发现。

      曲踏墓地的墓葬形制主要为竖穴洞室墓和方形石室墓，另有1处疑似瓮棺葬。大型洞室墓排列有序，方向一致，多墓室与单墓室并存。墓室内有功能分区，四壁开凿壁龛。推测墓室结构与当时人类洞穴居址类似，应为模仿而建，分为厨房、起居室、储藏室等，部分墓葬墓口有祭祀遗迹。I区、II区大型墓葬出土器物较多，各墓室都有保存较好的长方形箱式木棺、成组陶器以及大量马、羊等动物骨头。木棺内有人骨及大量随葬用品，墓主人都采用侧身屈肢葬式，周边摆放大量随葬品，包括精美的彩绘木案、方形木梳、短柄铜镜、刻纹木条、纺织工具以及大量玻璃珠、长方形木盘、草编器物和彩绘陶器等。其中天珠（蚀花玛瑙珠）、短柄铜镜、彩绘木案等都是首次在西藏地区发现。方形石室墓内人骨较少，出土器物有陶器、贝壳、蚀花玛瑙珠等。从墓葬分布来看，墓地面积较大，分布较多，并与晚期石砌建筑有叠压关系。从墓葬形制来看，方形石室墓葬与皮央·东嘎墓地较为接近，出土陶器与曲踏墓葬有一定联系。据测年，两处墓地的年代都在距今1800年左右。

      通过对曲踏墓地位于I区、II区和III区之间的广阔台地进行调查后发现，该地区面积达20万平方米以上，文化堆积层分布均匀，厚达2米，距地表深度1—2米，包含有大量炭屑、陶片等，地表采集品可见少量石器、铜镜等。

      曲踏墓地出土了数量较多的陶器，不少器型和组合方式，在周边地区如皮央·东嘎墓地、卡尔普墓地以及印度北方邦马拉里墓地、拉达克列城墓地都有发现，表明这些墓葬间存在着某种联系。

      曲踏墓地出土的带柄铜镜、铜铃项饰、木柄匕首、刻纹木牌、木盘、木梳、草编器等，都显示与新疆地区具有非常密切的联系。大量束腰形铜饰片、铜铃项饰和类似的带柄铜镜在拉达克列城地区也有发现，说明象泉河上游地区与新疆以及中亚地区的联系可能是通过拉达克列城实现的。

      曲踏墓地共出土了两件黄金面具。其中一件于2009年发现，与真人面部大小相仿，由冠部和面部连缀而成，冠部呈长方形，正面并列錾刻三座阶梯状的雉堞，顶部有圆形穹顶，与早期佛教时期的窣堵波非常相似；第二件面具于2013年发现，呈椭圆形，由金片压制成面部轮廓及眉、眼、口、鼻。下巴尖，鼻修长，边缘处折向背面，五官刻痕都用红色颜料描绘。这两件小型黄金面具，与阿里地区故如甲木墓地以及尼泊尔穆斯塘萨木宗墓地、印度北方邦马拉里墓地发现的黄金面具形制近似，年代接近，地域紧邻。这表明，在西藏西部地区，以象泉河流域为中心形成了在丧葬仪式中以黄金面具来遮掩逝者面部的这一特殊葬仪。同时从故如甲木墓地和曲踏墓地的发现来看，这些面具和丝绸共同使用，在印度北方邦发现的面具上也可得到印证，其流行年代约从公元前1世纪至公元5世纪左右。

曲踏墓地出土的黄金面具

      随着这批金面具的发现，结合箱式木棺以及墓葬中的产自中原的丝绸等实物可以证明，在西藏西部跨喜马拉雅山的广大地区，存在着一支具有若干相同文化因素的古代人群，活动的中心区域位于象泉河上游地区。这支人群有可能就是古代文献记载的“象雄”或唐代以来汉文史书中所记载的大、小“羊同”。这支古代人群与中原、新疆乃至中亚地区的人群长期有着直接或间接的联系与互动。

文：杨锋

作者为四川大学中国藏学研究所副教授

来源：《中国民族》杂志2023年第4期

责编：刘雅   流程制作：高宁（见习）